他很奇怪,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我从与他一起住在宿舍里的第一天就这么觉得。
那天,我们学生搬进集体宿舍,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忙的不亦乐乎。只有他,提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穿着打了好几块补丁的衬衫和大人穿的那种工装裤,安静的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我们,也没有跟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只是径直走到最尾巴靠窗的那个床位,把自己的袋子放在下铺上,然后坐了下来,目光放空着开始发呆。
我总会不自觉的去看他两眼,因为我的人生里还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不苟言笑的人。
他很瘦,不是很高,头发也比一般的男生长上一些,看起来弱不禁风,穿的衣服从来都是有补丁的,虽然很破旧,但是都洗的很干净。
他的成绩非常好,第一次成绩榜放出来的时候,我和他满分并列榜首,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名字叫温霖。他不怎么和人说话、沟通,总是一个人闷头看书,中午和晚上会去食堂里打工,那时候学生做帮工工钱非常少,但是他也乐意。
他一直生活的很拮据,从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学校的食堂隔夜馒头比正常的要便宜,他从来都是买隔夜的馒头,泡着开水吃。人总是活在各种各样的不满足里,但看着他的样子,我就会好奇,他这样的人究竟经历过什么,家庭是什么样的,会让他对生活毫无埋怨,活的仿佛没有喜怒哀乐。
他喜欢下雨,每到下雨他就会呆愣的看着窗户外面,一看便是大半天,他的目光很平淡,又有些哀愁,透过远处的那重重高山落在很远的地方。
他也会写信,我经常在夜深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宿舍楼下的路灯下写信,但是他的信从来没有寄出去,这也是我好奇的一个地方。直到有一天,我去后山散步,看见他一个人蹲在溪边烧着的什么,我走近了一些,才发现他把自己写过的信一封一封的烧掉了。
烧信,其实就是给逝去的人寄信。
看到他面色无波的烧着信,我突然觉得很心酸。
这样沉闷不说话的他,很容易被人欺负,大家一开始只是背地里说他书呆子,倒霉鬼,他没什么反应,后来大家胆子大了,就在路过他桌子时对着他大吼一声,他顿了很久,才神色淡淡的揉了揉被喊得有些疼痛的耳朵,继续看书。
在他无数次没有反应后,那些找事的人终于是合伙起来,把他堵在了墙角,拽着他的衣服各种嘲笑。他依然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目光放空的看着天花板,我看着他,突然就涌出一种很难过很愤怒的情绪。于是我冲上去把堵住他的人全部拉开,把他扯了出来,一路拉回宿舍。
我质问他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他停了下来不说话,愣愣的看着我。或许是我帮了他的缘故,也或许是他想起了什么,那双深棕的眼瞳里突然就有了光彩,他一直看着我,眼泪流了下来。
很久以后,我才从他嘴里知道,我和他所认识的一个故人,非常相似。但是那个故人在很多年前,去世了。
那之后,他看到我时,神色没有再那么的冷淡,有时候还会对我报之一笑。而我,也想尽办法帮他,我的家庭情况还不错,不愁吃穿,所以我经常打饭时多买两个馒头和一份咸菜,假装自己吃不完,分给他。
他知道我的用意,也拒绝过,但在我无所谓的态度下,他渐渐的就接受了。可他本就是一个要强的人,不愿欠人情,所以作为回报,他就会把各种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分给我,即使,那些东西在他人看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后来,时间久了,他开始不再像一开始的那样疏远我,而是会断断续续的告诉我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久而久之,便对我没了戒心。
我也是个很倔强的人,不会对任何人屈服,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不论如何都不会回头。但是遇到他之后,我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一处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那之后,他会带着我一起去后山,我看着他烧信给那些逝去的故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告诉我,那是他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口。
我们的成绩都非常好,而我们两个人的赌约一般都是比谁能在这次考试中上榜首,赌注基本都是一个馒头或者一碗面,他变得爱笑起来,虽然对外人依然有些抵触,但是至少不会再跟我保持距离。
后来,高中的学业即将结束,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我们也将各奔东西。他告诉我,他想成为一个警察,想保护身边的人,替他们去背负去流血甚至牺牲;我便告诉他我想成为一个医生,想治好那些无法愈合的疮口。
我们都朝着自己的理想行去,渐走渐远。他考上了桦月的警院,开始了跟时间赛跑的日子;而我去了遥远的杉津,开始从死神手里夺人。杉津市的冬天非常冷,常年零下摄氏度,大雪封城,每每那时,我就会开始怀念桦月市的雨。
工作之后多年,我们都没有抽出时间见面,偶尔会通上电话,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结婚了,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我由衷的替他高兴,高兴他能找到一个照顾他、关怀他的人。
他的一生过得很不顺,活在各种生离死别里,工作后我很久都没有见到他,有一天我趁着休假回了桦月市,再次与他相遇的时候,他老了很多,脸虽然还年轻,但是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当我和他一起坐在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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