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年前归乡的人也渐渐都走了。温霖看着死寂下来的村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每年的这时候都会有,这种落寞的、身边的人都渐走渐远,只有自己还留在原地的感觉,只是今年特别有感触罢了。
立春之后是雨水,地里也要开始落种了,云将和守琰又开始忙了起来,准备今年在田里种点南瓜、玉米和四季豆。岱若和业汝出了趟远门,似乎要去很远的地方一个来月,家里的杂物和琐事便全部落到了虔峦和聆鹤手上。
穆阴司在除夕陪古梵守完岁之后就走了,又留下她每天坐在门口,像最开始的那样,望着一片阴雨绵延之外的地方发呆。
话是这么说,但古梵的身子确实越来越差了,整日坐在门口都是迷迷糊糊的,大多数时间在侧着头昏睡着,醒来的时候就继续发呆,仿佛整个世界都离她远去了那般,尘世为空,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映不出任何光彩。
有时候,温霖轻声喊她,她也醒不过来,浑身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呼吸微弱到让人觉得她已经死了。聆鹤和虔峦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但也担心的不行,暗地里给她加大了药量,用各种稀有的药材吊着她的气。
惊蛰时的那一天,温霖照常到了虔峦的房间里,昨天虔峦说过的知识点他还有疑惑,于是一早便来了,想问个清楚。他来的时候,虔峦正在桌前认真的写着什么,这次他用的不是钢笔和圆珠笔,而是正正规规的笺纸笔墨,那方雕花精美的龙尾砚还端正的摆在他的边上。
温霖唤了一声,虔峦听到后,立刻揉了手里的笺纸回头看向他,那神色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虔峦看了温霖许久,才顿了顿,缓缓收拾起桌上的砚台纸笔。
到了傍晚,云将和守琰从地里回来时,聆鹤正在煮饭,虔峦和温霖还在屋里看书。守琰一回来,看见屋门口摇椅上空空的。平时这时候,古梵应该还在摇椅上睡着,到头都是他和云将给背进屋子里的,于是他便进了屋到处找了一遍,还是没见到那个红色的身影。
这下一屋子的人都慌了,更不巧的是外头天也黑了。于是他们让温霖先回家,几个人提着灯笼分头去了林子和河塘,这两个地方是古梵比较熟悉的,前段时间小年夜里穆阴司还带着古梵来散步过。
他们急的火烧眉头,到处搜寻着古梵的踪迹,虔峦还懊恼如果不是怕村里人怀疑,当年他就该把罗盘带过来的。
温霖回家后,心里还是担心的不行,这时文阿娘突然提起,说看见云将那家的小幺一个人往村口的方向走去了。温霖也没心思吃饭,立刻就跑去了村口,这时候天黑了,别人家基本都已经关上门了,于是他挨家挨户敲门问过去,直到有个阿婆告诉他古梵往村对面的山走去了。
他又跑回村尾,去了林子口,但他不是守琰,不敢一个人进这黑漆漆又都是毒物的林子里。于是他就在林子口大喊,直到守琰和虔峦听到他的声音跑出来,他们商量了一下,本想留个人在林口等云将他们出来,结果话音刚落,云将和聆鹤便提着灯笼出来了。
温霖不肯听他们的话回家,执意要跟着他们去找古梵,于是几个人也不推脱,立刻就往村口对面荒山的方向去,但路过别人家时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害怕他们知道什么一样。
荒山顾名思义,无比荒凉,到了高一点的地方,满地都半干不枯的刺儿鬼,这种草能入药,但种子都是刺,上山的人总被那东西扎了一身,跟了一路。
小时候,温霖最怕来山里,因为他觉得这座山食人。
荒山山脚的地方种着许多果树,远一点的地方就是田地,按理来说没什么可怕的。但偏偏这座山诡异在越高的地方阴气越重,加上这地方一年到头都是雨,山上潮湿了以后非常阴冷,那种冷仿佛是从山土里升上来的,能穿过人的鞋底渗入到骨子里。
村里死掉的人也都葬在这山上,葬在那低一点的矮坡间。
他们上了山,虔峦牵着温霖,一路跟在云将和守琰后面,背后则是守尾的聆鹤。他们提着灯笼,经过了一个个白色的、立着破损石碑的坟头,温霖吓得全身都是冷汗,但是跟在他们身边又感觉很安全。
荒山非常大,草木成林,偏偏天公不作美,这时候下起了小雨,让这山路变得更加难行。
经过了坟岗,再过向上走一段就是半山腰了,他有点憋不住了,大喊了一声“小幺姐”,话音未落就立刻被虔峦捂住了嘴巴。
虔峦告诉他,进山忌讳大喊大叫,就算是急事、寻人也不行,因为会惊动不该惊动的东西。温霖问说是什么,走在前面的守琰便淡淡回了他一句孤魂野鬼,这句话让温霖紧捂着自己的嘴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大约是快到半山腰的时候,云将手里灯笼的烛火晃了晃,灭了。温霖本以为是蜡烛烧完了,结果借着虔峦手里的火一看,蜡烛还剩大半根,那样子就像是给人掐灭的一样。守琰随身都带着火柴,他划了一根去点了蜡烛,可是烛芯刚烧起来,便又灭了下去。
这时,一只红色的蛾子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停在那盏灭掉的灯笼上。温霖抬头一看,只见他们的面前远远近近的都飞满了这种蛾子,并且蛾子一只只沿着难行的山路往更高处飞去。
云将他们一下顿悟,立刻跟着蛾子的方向走,说来也怪,这蛾子一直都在他们前面高高低低的飞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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