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无论陈良还是栾风都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
意外在同济见面，也都很默契的没有冷脸。
即使是柳蔓，在片刻的意外过后，也客气的朝栾风笑着打了个招呼。
“栾先生，又见面了。”
见状，郑泽民倒是较为惊讶。
“……你们认识？”
栾风笑着点头，大方的解释道：“柳博士从三医离职后，我邀请过柳博士来盈康工作，不过却被柳博士拒绝了，没想到柳博士居然是郑主任的学妹。”
郑泽民恍然，笑道：“那还真是巧。”
随即，他的目光不出意外的移到站在柳蔓身边的陈良脸上。
“这位是……”
“这是我的老板……”
柳蔓正要介绍，可陈良却主动开了口。
“郑主任你好，我是折光医药的董事长，陈良，我听柳博士说过您的不少事迹，很荣幸见到您。”
都说相由心生。
从郑泽民的面向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比较善良正直的人。
“折光医药？”
郑泽民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陈良面不改色，笑道：“我们只是一家小公司，目前刚刚起步，和栾少的盈康制药肯定没法比的，盈康制药是我们学习的目标。”
“陈董谦虚了。”
栾风当即接话道：“陈董斥巨资投身医药行业，肯定是雄心勃勃，而且我还听说，折光医药目前正在潜心研究绝症之一的ALS，陈董这种气魄和胸怀，可是让我自愧不如。”
两人的场面话都说的相当漂亮。
郑泽民在旁边听得是惊讶不已。
他是个很传统的医学者，从不关心商业上那些勾心斗角，他在乎的只是全人类的医疗水平有没有进步。
“陈董，你们公司在研究ALS？”
他看向陈良。
陈良点了点头，也没介意栾风就在现场，坦然承认道：“是的。”
听到他这么说，柳蔓也放下了顾忌，开口道：“学长，你是国内神经内科领域方面的顶级专家，这么多年也救治过很多ALS患者，我今天，就是来向你取取经的。”
郑泽民目光颤动，沉默了一会。感慨道：“我很高兴，能看到国内还有这样的医药公司，不过……”
他顿了下，最后还是说道：“不过ALS，以我看来，是不可能战胜的。”
商人的本质都是逐利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哪怕国内的医药巨头行业翘楚盈康制药也是如此。
可是国家的医疗水平想要发展，却又无法离开这些医药公司，因为光靠医院，肯定不够。
而国内的医药行业形势，郑泽民也看的比较清楚，甚至是比较悲愤的。
除开国字头的那几家，几乎绝大部分的国内药厂，都是墨守成规，不求上进，不舍得冒险，害怕失败，不愿意花价钱投入研发当中，这也导致国家的医疗水平一直发展比较缓慢，别说比欧美，甚至连扶桑都比不过。
但是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医生，对此情况也无可奈何，现在看到有一家如此有“锐气”的公司冒出来，郑泽民心里其实是比较欣慰的，可是同时，他也觉得比较可惜。
因为对方选择的是一条注定走不通的死路。
“我确实经手过很多渐冻症患者，比你们想象的或许都要多，但是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个病魔的手中挺过来，坚持时间最长的病人也只是挺了八年。”
无知者无畏。
可作为这方面的专家，和ALS战斗过无数次的郑泽民，在这个病面前，产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绝望和无力感。
“陈董，我钦佩你的勇气，也感谢你想为我国医疗事业做贡献的决心，但是，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还是劝你放弃，因为是不可能成功的。”
郑泽民语重心长。
栾风很有风度的没有随便插嘴，站在旁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可给人的感觉，怎么都像是在看好戏一样。
作为神经内科领域的泰山北斗，郑泽民既然都说出这样的话，那无疑就是判了这个项目死刑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柳蔓其实并不意外，在陈良邀请她时，她就知道这条路十有八九甚至百分之百是条绝路。
只是在对手面前接受这样失败的结果，终究还是会比较难受的。
她下意识看向陈良。
让她意外的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依然没有露出什么落寞消极的情绪，那张并不算帅气的年轻脸庞上，洋溢的还是让人看不懂的自信与坚定。
“郑主任，我知道您是一片善意，但是路总是需要有人去走的。就算我无法成功，可是我尽我所能，在这片没人愿意涉足的荆棘地里趟出一条平路来，哪怕只是很短的距离，可是对于后来人而言，也是一种贡献了。”
“你铺几步，别人再铺几步，总会有人能够走到终点的。人类的力量是无穷尽的，我们战胜过天花，战胜过霍乱，战胜过鼠疫，我相信，ALS也终将有一天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啪啪啪……”
忽然，一阵掌声响了起来。
是栾风。
“陈董说的好！”
他看着陈良，一副敬仰之色，有力的道：“假如每个医药人都像陈董这样，那世界上的病痛肯定能够被驱除大半。陈董，我支持你！”
柳蔓抿着嘴，望着抑扬顿挫的栾风。
她哪里看不出对方用心不良。
口头上的支持谁不会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