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伯刘基,元末在燕京时,书肆有天文书一部,久无售者,基至,手其书不置。次日,往肆中,老翁扣基昨所观,则已能成诵矣。翁大惊,乃以书授之,且为语其奥。基归复往,则翁已闭肆,不知所之。
松江袁凯,字景文,洪武间为监察御史。时周王有罪,高皇帝欲诛之,懿文皇太子日夜号泣,上不能决。一日临朝,召问诸御史,凯对曰:“陛下欲诛之,法之正;太子欲宥之者,心之慈。”上怒,以为持两端,命系之狱,尝使人往视曾食否?曰:“不食已三日矣。”上因引对,谕之曰:“女言亦有理,但可在父子之间,使他事则不可也。”遂赦其罪。凯惧,因佯狂不朝。上问袁凯如何不见?众以凯疾对。上曰:“吾闻风颠者,不识痛痒。”因舁之来,以木钻钻之。凯殊无痛苦。上曰:“闒茸不才,放回原籍。”凯归而其狂如故。上闻,遣使谕曰:“上常思念先生,使先生为一郡教授,乡饮酒,位大宾,何如?”凯方负铁链,讴小词,瞠目不答,遂得免死。
袁景文善谑,洪武中雷击邑中崔氏亭柱,景文撰俚词,末云:电光明灭处,争不把众人嫌的先下手。或讦其指斥,祈之而免。后佯狂家居,故人朱庆余乘长耳过其门,景文趋而揖之,曰:“朱庆余驴。”朱应声曰:“此畜生非驴,乃獬チ截去角尔。”
国初,宋学士景濂,精于释,释宗泐季潭精于儒,太祖每称之曰:“泐秀才,宋和尚。”
国初,林膳部子羽作《义象行》曰:有象有象来天都,大江欲渡心咨且。诱之既渡献天子,拜跪不与众象惧。象奴劝之拜,怒鼻触象奴。赐酒不肯饮,哺之亦不哺。屹然十日受饥渴,俯首垂泪愤且吁。天子命杀之,众官束手莫敢屠。侍卫传宣呼壮士,被甲各执丈二殳。象战久不克,兵捷象乃殂。忆昔君王每巡幸,象当法驾行天衢。珊瑚错落明月珠,被服美锦红氍毹。紫泥函封载玉玺,万乐争拥群龙趋。玉玺归沙漠,龙亦归鼎湖。所以老象心南来,誓死骨为枯。嗟尔食禄人,空负七尺躯,高高白玉堂,赫赫黄金符。伊昔轩冕今泥涂。嗟尔食禄人,不若饭豆刍。象何洁?尔何污?天子垂衣万世治,俾全象德行天诛。呜呼象兮古所无,呜呼象兮古所无。
杨廉夫,洪武初,被召入见。太祖曰:“卿在前元时何官?”对曰:“左榜进士。”太祖曰:“卿张氏时亦曾仕乎?”对曰:“非其君不仕。”时廉夫服新制巾,太祖问卿所服何巾?对曰:“四方平定巾。”太祖悦,召中书省臣依此制,使天下尽服之,今之平巾是也。太祖又令廉夫赋钟山诗,廉夫援笔立就。曰:“钟山千仞楚天西,玉柱曾经御笔题。云护金陵龙虎壮,月明珠树凤凰楼。气吞江海三山小,势压乾坤五岳低。愿效华封陈敬祝,万年圣寿与天齐。”太祖曰:“此诗值一千贯,今日庶事方殷,姑赐五百贯。”又曰:“宋濂在内阁,与诸儒共修《元史》,卿可往观之。”廉夫辞谢入阁,人有以宋公所为文示廉夫者。廉夫笑曰:“格气卑弱,辞语散漫,何得为文?”或以告宋公,宋公曰:“诚有如是者。”后廉夫辞归,不久以疾卒,宋公铭其墓,推其文,至比之日星河岳云。
蹇忠定公,初名容,洪武乙丑登第,擢中书舍人,掌外制。丁卯春三月,闻内艰陛辞,以其祖尝冒李姓,父籍有未易,因请于上。上恻然悯之,为复其姓,御笔丹书一“义”字赐之,以易容名,仍赐楮币五十缗,俾乘传而归,公之荣遇可为至矣。
松江人孙道明者,家业屠猪,为夏万户家佃户。道明每日坐肆中,手执一编以读。一日,万户坐舆经其门,怪而问之,知其为家佃户子也,遂挈之以归,所储书恣其披阅。道明一生写书精行楷字,至老不倦,所写积至数千本。洪武间,其人犹在。死后,书散落人间,每本后皆有道明题识。
张潞公仲举,没于至正末,无子,一女嫁民间。洪武中,其人充陕西军,携女自随。潞公妻吴夫人尚在,年已八十,瞽双目,无人供养,寄食北平军营中,病甚,军卒恶之,移置风檐之下,遂死。然无棺以敛,时僧道衍居北平,素与潞公友善,或告之,衍匍匐往视,检其敝箧中,有诗一纸,乃潞公笔。衍曰:“此真吴夫人也。”为买棺葬之。
王叔明,洪武初为泰安知州,泰安厅事,有楼三间正对泰山。叔明画泰山之胜,张娟素于壁,每兴至,辄一举笔,凡三年而画成,傅色多了。时陈惟允为济南经历,与叔明皆妙于画,且相契厚。一日,胥会,值大雪,山景愈妙,叔明曰:“改此画为雪景可乎?”惟允曰:“如傅色何?”叔明曰:“吾姑试之。”乃以笔涂粉,色殊不活,惟允沉思良久,曰:“我得之矣。”为小弓夹粉笔弹之,粉落绢上,俨如飞舞之势,皆相顾以为神奇。叔明就题其上曰:岱宗密雪图。自夸以为无一俗笔,后惟允固欲得之,叔明因辍以赠,陈氏宝此图百年,非赏鉴家不出。松江张学正廷采,好奇之士,亦善丹青,闻陈氏蓄是图,往观之,卧其下两日不去,以为斯世不复有是笔也。曰:“余昔亲登泰山,是以知斯图之妙。诸君未尝登,其妙处不尽知也。”后以三十千归嘉兴姚御史公绶。未几,姚氏火作,此画亦付煨烬。惜哉!
朱善,字备万,丰城人。洪武初,以郡邑荐至京,制作称旨。召官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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