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先生,累了就歇一会儿。不着急,慢慢来。”阿列普又招呼道。现在王阳明才真正的听懂阿列普‘慢慢来’的含义。干这样的农活,可比王阳明走一天的路途要累得多,更让王阳明清楚的是,当初要想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农耕人的想法,现在看来,要走的路,很可能要比自己的千里贬谪之路还要遥远。想到这里,王阳明对自己没有了信心。而一把锄头在阿列普与玛阿坎的手里,就像一个先生手里的笔,挥洒自如,运转有序,赋予节律,只听到“窜、窜”的声音,铲下的草皮自然而然的堆积成拢。今日,上山铲草皮灰,王阳明并没有带上希渊、为当,用意就是不想让阿列普小瞧自己,要用行动向阿列普表达自己的诚意,表现自己的决心。当初的决心,早上出门前的信心,以及劳作开始前的诚意,都在肌肉酸胀,手掌炙热的真切的体会中逐渐的退色,淡去。但王阳明知道自己不能打退堂鼓,此时自己的意志与体力,只要稍稍往后退缩小小的一步,之前在龙场人心中建立起来的,自己是一个可以信任人的那一点好感,立马就会瓦解。王阳明又卖力的干起来,他也是一个雄性动物,不能在玛阿坎的面前丢人,不能让阿列普瞧不上自己。
来到中午,铲下的草皮有了两大堆。终于可以休息,王阳明瘫软的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就像撒了架一样,动弹不得。阿列普与玛阿坎低声嘀咕几句,很快两个草皮堆就被阿列普点上火。寥寥柴烟在山野里飘散,柴烟的味道王阳明早已经习惯。火,燃起来后,阿列普提着锄头,又去铲草皮,就在王阳明铲过的地方,这让王阳明心里很不好受,很惭愧。他想去给阿列普帮忙,阿列普却说道:“阳明先生,你歇着。草皮灰可能还差一些,我把这里收一下应该够了。粑粑烤好了就完,你坐着,别动。第一次参加劳作的滋味我知道。”阿列普所说的“这里”,其实就是王阳明铲过草皮灰的地方,此时王阳明觉得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就坐着没动。
玛阿坎在点燃的草皮堆上烤粑粑。而且把第一块烤好的粑粑递给王阳明,提过篮子来掀开盖布,一个小土碗里盛着一些乳白色的东西就放在篮子里。玛阿坎自己先拿起一块粑粑,辦下一块,微微的在土碗里粘一下,放进嘴里吃起来。示意王阳明也粘着粑粑吃。学着玛阿坎,王阳明将手里的一整块粑粑也在小碗里粘了一下,放到嘴里,他马上知道,小碗里乳白色的东西是蜂蜜。蜂蜜在龙场应该是比食盐更精贵的东西。软糯的粑粑,就着香甜蜂蜜,王阳明贪婪的咀嚼下咽。同时发现玛阿坎再也没有用粑粑粘过蜂蜜,王阳明立马明白,玛阿坎是想留下更多的蜂蜜给阿列普吃,因为整个铲草皮灰的过程,阿列普出力最多。
“阿列普,粑粑烤好了。”王阳明喊一声。刚才的发现让王阳明在一瞬间感动不已,玛阿坎,是一个知冷、知暖的好女人,值得阿列普等候,即使她的命再苦。玛阿坎见王阳明吃的高兴,用手指一指蜂蜜,又指一指阿列普,再指着自己。意思是告诉王阳明,这些蜂蜜是阿列普给自己的。王阳明也用手指一指阿列普,竖起大拇指。玛阿坎会意的一笑,显示出成shú_nǚ性的美丽动人。
与玛阿坎用手语进行交流,王阳明觉得自己刚才的劳累消退许多,也许是吃下粑粑与蜂蜜的缘故。阿列普这时走过来,拍去手上的灰尘,拿起粑粑就吃:“你们没有粘蜂蜜吃吗?”
“唉—,玛阿坎吃粑粑就没有粘蜂蜜,是想多留一些蜂蜜给你吃。”听完王阳明的这一句,阿列普一脸荡漾着幸福的神情。
草皮灰在山上燃烧着,人不用去管它,即使下雨,火,也不会被浇灭。这个时节,在龙场周边的山上,到处都冒着这样的柴烟。王阳明回到结草庵后,感到很累,为当把水壶递给王阳明:“先生,喝水。”
“你们两个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王阳明接过水壶,饮下几口水,坐下便问道。大半天没有喝水,王阳明真渴极了。
“我们读了诗,写了字,练了功。”希渊答。
“先生,我们复习了以前读的,新读了《长坡岭,兰花》。”希渊回答王阳明。
“那好,为当就背诵《长坡岭,兰花》,让我听听?”王阳明想看看两人的学习用功的效果如何?
“为当,快背诵诗给先生听。”
为当,正了正座姿,背诵道:
“《长坡岭,兰花》
一
孔雀湖畔荒芜处,岂如松竹舞云天。
怀抱春意无人问,芬香人间娴山色。
纵寻伊人三千度?天下谁敢负芳芯?
二
不言卑微荆棘间,笃定青山崖下居。
不待山花烂漫时,笑迎寒风自芳菲。
山翁歇马寻觅去,香满人间不言春。
三
老马奋蹄识驿途,野火燃尽煮酒沸。
赴谪饮下当横刀,沁心蕨粑忘情时。
来路斩断诳希渊,蕙兰幽香敢为当。”
为当一口气把这首诗背诵完,除了还有一些语气上的问题外,对一个初学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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