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小生乃狐狸小妖,打夜而过……见姑娘貌美如花,可否求一夜红袖添香……”清冷的男声飘忽进来。
然而辛夷却是噗嗤一笑。
飘来的沉香再熟悉不过。连同那刻意掐细的语调,都是魂牵梦绕的那个人。
“切!只听说狐狸化女妖美艳,没听过有变男的!”辛夷低啐了口,耳畔浮起抹红晕。
一柄灯柄从背后伸了过来,轻柔地挑起辛夷的下颌。低沉的男声,带了两分魅惑的沙哑,沉沉流淌开来。
“……狐狸也分雌雄,姻缘也合阴阳……小生见姑娘独坐长夜,是否春闺衾冷……小生携丹心而来,姑娘何故拒我千里……”
春闺衾冷,红袖添香。暧昧的话好似戏子入梦,空气里多了分灼热。
“呸呸!公子从哪儿学了这些轻薄的话。你若再胡说,紫卿可要翻脸了!”辛夷佯怒,拂去灯柄,起身转过头。
果不其然。江离提着曲柄灯笼,素衫芒履,长身玉立于身后,噙笑看着她。
“不好么?本公子可是特意去茶馆,听了三天西厢聊斋的。”江离笑得无尘,说话却像个市井无赖,耍嘴皮勾小姑娘的无赖。
辛夷心下好笑,却又要板着脸,竭力装出训他的正经:“公子真是糊涂。紫卿还在这守灵,堂上亡者为大。你却在堂下嬉笑,好没规矩来。”
江离也佯装发愁地一蹙眉:“是不太敬亡人。那卿卿和我,出去‘没规矩’如何?”
“说话愈发皮了。”辛夷再也绷不住,掩唇而笑,“公子的伤都大好了?还能去听说书了。”
江离张开双臂,示意辛夷:“早就大好了。要不卿卿自己验验?”
原来窦安在城东置好新宅后,辛歧就把自家迁了过去。借住养伤的江离在凤仙医治下,伤好了七七八八,也就搬回了自己地儿。
离别前自然和辛夷一番情深义重,瞧得辛歧连着几日脸都是黑的。
“验什么验。都有精神耍嘴皮子,不好也得好了。”辛夷一笑,眸底春水涟漪,“紫卿可不与公子出去。紫卿还要按规矩守灵,不能离开的。”
江离眉梢一挑,先向上首的辛周氏棺椁作了个揖,方道:“就出去半个时辰。我让钟昧把窦安从被窝里撬起来替你。”
旋即,也不待辛夷回答,江离使了个眼色,钟昧一道黑影就往厢房去了,随之而来便是窦安的鬼哭狼嚎。
辛夷哭笑不得。却也只得跟着江离出了寺,往后山夜游赏月去。
罔极寺后山乃是个小丘,山势不高,青石板的小径蜿蜒,山顶有一口井,乃是寺院中人日常取水的地方。
正值明月朗朗,别枝惊雀,微醺的晚风吹得人发懒,纺织娘在草丛中絮语,林深处有点点荧惑,四下静谧,唯听见江离和辛夷二人的鞋履声。
江离在前方走着,提着灯笼,半步开外,辛夷乖乖地踩着他的脚步,一时低头不语,于是江离首先打破了沉默。
“宅子的杂事都办妥了么?”江离轻声启口,“城东新置的房子住得可惯?若还需要什么,你告我一声,我让钟昧给你送去。”
辛夷唇角一弯:“都办妥了。新宅子两进两出,虽比不得以前的大宅子,但一家住在一起,反而亲近了。也不缺甚,乡邻们互相照顾,不劳烦公子了。”
江离点点头,续道:“辛氏全族罢官,往后打算怎么办?若你愿意,衣事我都可送来。本公子不愿看你为生计操心。”
“公子这是让我辛氏吃白食呐。”辛夷噗嗤一笑,眉眼婉婉,“爹爹打算去谋个幕僚做。虽不算正式的大魏官吏,但有些俸禄,也能支撑一家子。其余的姨娘能做针线的做针线,能打络子的打络子,帮邻里闺中做做活计,也能帮衬些。好歹是分了家,总开支不会太大,我和爹爹省省也就过去了。”
江离眉间轻蹙,叹了口气:“长安米贵,不是容易的。缺什么给我说,我只愿你别亏待自己。该吃肉的吃肉,该置衣的置衣,万不能拿身子省。”
“知道。”辛夷从碎米牙中咬出两个字,一低头,微红的笑意荡开。
她和江离就这么说着家常话。很普通,很寻常,却让她满心欢喜,欢喜得都喘不过气来。
碎碎念念,柴米油盐。从住处到生计,从关心到叮咛,没有好听的话动人的词,却是俗世烟火,更见情深意长。
不多时,二人就走到山顶,一轮明月恍若挂在头顶,脚下是清辉笼罩的长安城,万家灯火。
“卿卿呐。”江离长身玉立于山头,眸底的月光都噙着温柔的笑,“王家一劫,辛府大难不亡。过去的都过去了,勿再伤悲。往后的日子还长,还要好好过。你和长安辛氏,你和我,都还要慢慢走下去。”
辛夷的笑意愈发嫣红,月光在她眸底漾开如水:“我和家族,自然是要绵延。但我和公子,又该走到哪里?”
一句话带了俏皮。连带着女子觑眼瞧男子,更显脉脉温软娟媚,让江离的眸色乍然一深。
“你看,卿卿。”江离伸出手中的曲柄灯笼,指向了脚下的长安灯火,绝美的笑意让明月失色,化尽了世间所有的温柔。
“我要和卿卿,走到长安城尽头。”
“城亦有尽。然后呢?”辛夷挑眉一问,眸底秋水起。
“出了长安,再和你,走到九州尽头。”
“国土亦有尽。然后呢?”
“携君历遍九州,还要和卿卿,走到此生尽头。”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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