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你在怀疑什么?”江离努力挤出分如昔的微笑,然而衬着他此刻的脸色,却更显得诡异,“你是不信我了么?难道我曾说的话,我曾给你的心,都抵不过旁人的一句挑拨,抵不过你自猜自想的一丝疑心?”
辛夷被唬住了。江离的话说得很重,言辞恳切毫无破绽,她竟觉得李景霈的话瞬间起了裂缝。
毕竟论亲疏信任,她如何都偏向江离。只要是他皱个眉头递个意思,她的心便也无可抵御的败下阵来。
无论是天下局还是情局。她一个比一个下得烂。
“公子……我……”辛夷迟疑地开口,“总不是空穴来风……”
“卿卿!”江离兀地一声低喝,打断了辛夷的话头,“棋局中的风儿从来没有停过。没有空穴来风,因为时时刻刻都在起风。你若起了疑心,又要我如何证明给你看。你要与我兵戎相见,对簿公堂,或者顺了旁人的意思,再次离我远去?只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猜测,你就要执剑刺向我的心?”
江离说得气儿都不喘个。一连串下来,砸得辛夷直接懵了。她睁大眼睛瞧着江离,有些恐惧有些愧疚,竟是话都回不上。
“棋局之中,身不由己。不由己的是你,还是我,亦或人心。”江离低头嘿嘿低笑两声,笑声有些嘶哑,“不要,卿卿。我只要一个你,输赢也好,罪孽也罢,我只要一个你。”
江离抓住辛夷肩膀的力道蓦地加大,竟是一把推住辛夷往后一按,直直将女子抵在佛龛边上,撞得龛沿的香灰簌簌往下掉。
背心的疼痛,肩膀的禁锢,让辛夷本能的升起了丝恐惧。
蛊虫张开了蝴蝶翅膀。太过艳丽的色彩,本就是世间剧毒。
“卿卿,若你怀疑我,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江离死死锢住辛夷,将女子禁在方寸之间。咫尺间的距离没有丝毫暧昧,只有透不过气来的桎梏,将辛夷缠得缓不过气来。
“公子……我怎么可能杀了公子呢……”辛夷心中大恸。江离最后句话撞得她脑袋嗡嗡响,心底刹那腾起股悔意。
她竟是将他逼到了这个份上。想来是多大的冤枉,才让他伤到了这个地步。
李景霈的话有几分真,谁也说不清。那本藏在坤宁宫的文集,她自己也没见过。文集到底是不是收录了一百零三十五首,或许也有算错记错的。
有太多漏洞的怀疑,都抵不过心上君子的一次蹙眉。如果那心上君子还是最善弈棋,那这漏洞坍塌的速度会更快。
怀疑的藤蔓顷刻起,顷刻凋,顷刻灰飞烟灭。辛夷甚至开始自责,自己是如何被蒙了双眼,不是看不到鲜花帐后的毒蛇,而是看不清旁人的挑拨离间,冷箭暗刀。
“公子,我……是卿卿糊涂……”辛夷颤抖着音调儿,双手抚上江离的后背,想竭力弥补自己的罪过。
江离忽的一声轻叹,他凑近辛夷脸颊,轻柔的抵住了女子的额头。半寸间的距离,呼吸拂过了彼此的脸颊,容颜无比清晰的倒映入对方的眸底。
空气的温度顿时上升。沉香铺天盖地而来。卷进殿来的春风杂花生树。
男子瀚海般的气息将辛夷笼罩,笼了个密不透风,心慌意乱,她的脑子更不清楚了,支支吾吾的只顾呢喃“是卿卿糊涂,是卿卿糊涂……”
“卿卿呐。”江离复又叹了口气,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似乎很是倦怠的样子,蓦地弯下身,俯下腰,将头温柔地搁在了女子的肩膀。
佛堂内一时再没有声音传来。
只有那个男子折着腰倚着女子,放佛下棋困了,就在心上人儿的肩上寻求分安宁。没有棋局,没有博弈,唯有温香满怀,此心安处即吾乡。
春风十里不如你。日光映来柳絮儿透明似雪飞,燕子三两分碧柳,梵音浩荡,静好如斯。
佛曰:贪嗔痴,皆罪也。陷入情局者,早就犯了一般的罪。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缠绕的是一重并一重孽,逃不脱的是一关并一关劫。
天和十一年,五月初。陇西的大沙暴终于过去,平西大将军李景霆开始了反击。
许是前阵子被卢家打得太过惨淡,一旦得天时相助,地利人和皆备,夹了尾巴月余的魏军顿时如出笼的饥饿老虎,气势汹汹的扑向了卢家。
一日破一城,三日攻一关,魏军势不可挡,屡建奇功。打得卢家毫无还手之力,输赢局面顿时扭转,囚徒成了最凶恶的刽子手。
战事,迎来了转机。举国九州一扫阴郁之气,家家张灯结彩,欢庆欣喜。
而五月的长安,同样喜气盈盈。百草丰茂,菖蒲飘香,雄黄酒已经出垆,粉饰一新的龙舟挂好了五彩的旌带。
五月五,端午。渚闹渔歌响,风和角粽香,菖蒲酒美清尊共。
这日,辛夷抱着个布包走在东市,看着陆续开张的店铺,春风满面的小厮掸去牌匾上的蛛网,不由微微一笑:“百姓还真是望风头最准儿的。前几月战事不利,一个个像赶趟样的迁出长安。如今战事大捷,不到几日又纷纷迁了回来。冷清了许久的东市,倒也有点昔日的热闹了。”
绿蝶在辛夷身后一步处,揽着好几个大篮子,细碎的汗珠在笑靥边闪着光:“可不是。毕竟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关中人。若不是畏惧战乱,谁愿意离了这儿半步?三殿下陇西告捷,大魏旗开得胜,百姓自然瞧着风头回来了。还能赶上在自家过端午哩!”
辛夷螓首微低,笑意愈浓,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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