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不舒服地眉心微蹙:“五姐姐,你可听清我说的了?我从未把你和圆尘的事透给任何人。芙蓉园的风波也和此无关。你胡自猜测,总得有证据,不然嫌疑找个人就栽,世间哪有这不讲理的。”
辛夷心中叹气连连,看来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月初蟹宴那天,她还听不懂辛菱的话,如今即使全明白了也无法解释。因为整件事若按辛菱的推测,几乎是合情合理,辩驳不得的。
圆尘和尚是高家嫡长子,又因为二十年前的逼入空门,自然和五姓七望尤其是其首的卢家结怨。而辛夷拿住了辛菱和圆尘私情的把柄,透到了芙蓉园花会上,自然引得圆尘之妹高宛岫和卢锦的纷争。
也怪不得辛菱一口咬定是这件私情引起了卢高之争,一口咬定是辛夷处心积虑的要她和他的命。
“越是狡辩越是可笑,越是否认越是荒唐。辛夷,你再也骗不了我了。还记得上次后花苑我说的话么?没有人再错第二次,而错的第一次,总要血债血偿。”辛菱狠狠地丢下句话,就转身往山下走去。
猝不及防间,辛夷也是一愣:“五姐姐你这是?”
“你不是来带我回去?”辛菱忽地回过头来,诡异地一笑,“我本来发誓,他若不见我,我哪怕死在寺门口,此生也是无悔了。但如今看到你……我改变主意了。”
语罢,辛菱就转身离去,迤逦的胭脂裙摆红如血,在山路上静静地淌开。
沉静,压抑,让人心寒。这样反常的辛菱,让辛夷心底陡然而起不安,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她这个五姐姐。
“罢了。她若落子,我再执棋便是。反正这误会横竖解不开了,只能后续再做打算。”辛夷摇摇头,压下心底的烦躁,转向绿蝶,“你先送五姑娘回府,向老太太和老爷回话。我赠过回礼后,再自己回来。”
辛夷一行人出发时,共有两乘轿子。一乘是辛夷坐的,一乘是准备给辛菱的。辛菱先回府让诸人安心,自己了了铁钵的事,也算两厢圆满。
绿蝶应了,追上辛菱离去。辛夷拿出怀中的铁钵,走进了佛寺的庙门。
大雄宝殿人流如织,佛香缭绕。高达八丈的赤金七宝释迦牟尼像宝相庄严,迦叶阿难拈花而笑,慈悲怜悯。善男信女拜于佛前,虔诚地祷祝。
“敢问小师父,可否请圆尘主持一见?”辛夷拦住个小沙弥,恭敬地双掌合一。
那小沙弥一听“圆尘主持”四个字,顿时眉毛鼻子都蹙到了一块:“不瞒女施主,自从高小姐在寺庙门口服毒后,主持就变得古古怪怪的。整日不见人影,即使人在寺中,也都闭门不见客的。”
青鸢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不瞒小师父,前阵子主持为奴家的手串开光,奴家感念主持弘化佛法,恩赐福荫,故此来回赠化缘之钵。此乃奴家心意,还望小师父通融。”
小沙弥重重的叹了口气:“女施主,不是我不通融。是主持确实是不见客,无论你是为何而来的,哪怕今儿你是菩萨娘娘,主持也是不理会的。”
“既然主持不便见客,奴家也不叨扰了。只能隔段日子再来拜访赠礼了。”青鸢俯身行了一礼后,便欲转身离去。
铁钵是个烫手山芋,愈早送出去愈好。然而天不遂人愿,想送的心有,却没想接的人。只得日后捡个日子再来拜访,圆尘主持总不能一直闷在房门里。
小沙弥松了口气,便要送辛夷出府,却陡然听得个清淡的男声:“让她进来。”
辛夷一愣,脚步兀地凝滞。
小沙弥不可置信得睁大了眼,好似还不相信是真的人声儿还是自己的幻觉。
“让女施主进来。”男声再次响起,这下辛夷和小沙弥都听清了。是正儿八经的男子的声音,混着余韵未歇的木鱼声,悠悠地从一处念佛堂传来。
“主持?”小沙弥又惊又喜,旋即恭敬的向斋房行礼,“徒儿这便带女施主进来。女施主,这边请。女施主真是菩萨娘娘不成,我家主持十天半月没见客了,如今却为施主破例。小僧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女施主见谅。”
最后几句话是对辛夷所说。小沙弥的眼珠子滴溜溜在辛夷身上转,带了好奇、猜测还有掩饰不住的讨好。
“小师父客气。”辛夷淡淡的回了一礼后,便在小沙弥的指引下,推开了念佛堂的房门。
念佛堂是普通的佛堂,竹簟光洁,佛香缭绕,三面竹编屏风隔开前堂后室。前堂正中的佛龛上供着释迦摩尼,壁上挂了十几幅楞严经,屋中唯一的陈设就是两三个蒲团,并一张堆满佛经字偈的木案,还有个端坐堂中闭目养神的年轻僧侣。
“奴家著作郎六女辛夷,见过圆尘主持。奴感念主持为珊瑚手串开光,故今来赠以铁钵,谢主持赐福。还请主持莫要推辞。”辛夷在蒲团上坐下,规规矩矩地双手合一,行了一礼后,便把铁钵放在了二人间的竹簟上。
“女施主客气。弘化我佛之法,鉴证众生善心。亦是贫僧之志。”圆尘睁开眼,淡淡地一笑。
这是辛夷第一次近距离地见着圆尘主持。
这位佛缘深厚,二十八岁就跃居大寺主持的天才。这位才惊天下,九岁就被称为小伏龙的高家嫡长子。
他面如玉脂白瓷,泛着平和的柔光,剑眉入鬓,鼻若悬胆,似秋空般万里澄澈的眸,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内心安静。他身为大寺主持,却只着半旧的灰色苎布僧袍,清清简简,并无拙朴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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