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云来的时候气氛似乎有些敌对,然而月出云走的时候气氛却恍然如朋友相送。
八月十二,是夜,皓月高悬。
云州候府内,君陌一个人坐在院中,眼前只有一壶清酒。阿珏坐在他对面,二人成亲多年,这一次似乎是第一次如此相对而坐。
二人相对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君陌突然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阿珏问道。
“我在笑林阆钊。”君陌释然道,“若是当年的林阆钊如月出云这般,如今你又怎会以妻子的身份坐在我面前。”
阿珏皱眉:“这两个人很像,不过林阆钊玩儿心太重了,但那也是他的境界,天下四海,便是皇宫深处,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世俗之中一处胜迹。他心无定所,将所有事看做万里云烟。”
“若是你当初能给他一个定所,以他对你的感情,必定愿意留下来。”君陌笑着摇头,语气之中没有任何调侃与嘲讽,“今天听月出云说了许多,竟是让我也明白了许多。”
阿珏脸上的表情消融几分,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时势。”君陌语气笃定,“你说月出云与林阆钊很像,的确如此,我见过林阆钊,自然见过他那种将所有事都不放在眼中的高傲,月出云亦如此。然而当年的林阆钊没有遇上好时候,他无法成为英雄,当时的时势也无法将他逼上一条尸骨道。”
“尸骨道?”阿珏不解问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阿珏,你以为月出云帮助君澈,目的是什么?”
“他不会是想……”阿珏惊惶指了指头顶,“他怎么敢!”
“所以说时势造英雄,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经历过往,但今日一见,我却明白了他的选择。他想要安定,而天下最安定的地方便在那处深宫。月出云说他不为侠,林阆钊也不为侠,但是仔细想想,林阆钊也曾有机会踏上这条尸骨道,可他没有,因为国泰民安,他不愿做那个为自己所愿而令天下民不聊生之人。如此行为,却又当得起一个侠字。”
“你不是向来看不起林阆钊?”阿珏挑眉笑道。
君陌笑笑不说话,半晌之后抬头突然问道:“阿珏,若为不久之后我输了,你还愿跟着我?”
“这么多年过来了,无论你达成心愿,还是一无所有,除了这里,我还有何处可去?更何况,就算你输给月出云输给君澈,徽山书院也有你一席之地,教门中弟子治国安邦,一世逍遥,倒也是好事。”
“你怎知道他说的便是真的?”君陌问道。
阿珏浅笑低头:“你不会懂真正的月出云,亦不会懂真正的林阆钊。”
君陌轻笑:“阿珏,你何时说话也开始卖关子了,月出云很少出现在江湖,如今你又不是江湖中人,你如何能懂他的为人?”
“我不懂月出云,但我却懂剑君,纵然错过,他定想我一世安好。”
“那你呢?”
“身份有别,我只愿他一剑凌尘,寻得心中无上剑道,得遇自己喜欢的人,岁岁安好。”
“你与他……”
“呵,朋友。”
“那你可懂我?”
“往日不懂,现在懂了。”
君陌脸上的笑意凝滞片刻,随即化作狂喜。
“我,赢了!阿珏,明天差人准备贺礼,此番剑君传人成婚大典,身为故友,自是得送上一份贺礼!”
“你不去?”
“当然不去,若是你我同去,林阆钊肯定冲我呲牙咧嘴,我打不过他,他肯定找理由跟我动手。这个人性子太恶劣,哈哈哈。”
阿珏默默注视着宛如小孩子一般的君澈,笑而不语。而在另一边,明月之下,聊斋说书楼的屋顶之上,月出云同样提着一壶酒注视着头顶的明月。
书生不知何时出现在月出云身后,欲言又止,但看着眼前躺在屋顶上沉思的月出云,却是难得沉默了下来。
只等月出云一壶酒喝干,不由起身,书生这才轻轻走上前来。
“纵然如今确为敌对关系,也不应该如此明白站在对立面的。”
月出云闻言微笑:“书生,你可曾玩儿过斗地主?江湖没有扑克牌,也没有斗地主,你自然不知道斗地主的规则。在正常情况下,隐藏自己的底牌不让对方知道是斗地主的常识,但是当你拥有八个癞子两个王的时候,就算你手中的牌再烂,你也能大大方方明牌。”
“出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一切尽在计划之中。君陌与当今天子结怨已深,时机一到,二人必定同时喊着攘外必先安内打起来。中原有君澈与江湖守着,不过三年便能活活拖死永夜部族,而这三年也足够君陌与当今天子两败俱伤,此乃大势!”
书生闻言苦笑点头:“为什么不论当今天子还是云州候君陌,都要明知清平王君澈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却依旧要拼个你死我活?”
“谁知道呢。”月出云沉声道,“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是如此,其中缘由,却从来没有人解释的通。”
“也是。”书生释然坐在月出云身边,“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或许最终便宜的,却是身在江湖不插手朝廷之事的琴师月先生。”
“非也非也,假以时日,月先生身份变了,又如何自称琴师月出云?”懒洋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皮和尚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身份变了又如何,月出云依旧是月出云,从来不会变。”刀无痕抱着文星站在一旁,“若是哪天他不再是那位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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