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之又朝外头探了几次头,始终不见洛君翊的影子,又思及时候不早,便道:“王上,很晚了,您先去歇息吧。”
洛靖心头有着隐隐的不安,声音暗沉:“还没回来吗?”
张佑之唯一点头,揪心道:“派出去的暗卫已经在全力搜查了,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已是五更天了,洛君翊还未回来复命。
暗卫查过,并未在水火宫及其周边查到洛君翊的踪迹,同样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只是不知为何,他迟迟没有回来复命。
暗卫首领暗羽再次来报,一身蓑衣还未来得及蜕下便匆匆入了殿内:“启禀王上,属下并未发现七皇子行踪。”
“没发现?”洛靖将桌案上的奏折笔墨茶杯扫落于地,莫名的烦躁,“一个大活人你们居然说没发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孤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他本应不在意洛君翊的死活,可为什么心会隐隐作痛?
“七皇子!”
张佑之惊呼,洛君翊一身是血地出现,早已辨不清身上衣物原有的颜色。他一手拄着剑,一手捂着胸口,走入殿中,显得极其狼狈,雪白的大理石地板上迅速地聚集下一摊血洼。
“儿臣......”
话未说完,洛君翊眼皮跳动,身子晃动着向后栽倒下去。
洛靖身手敏捷,揽住他倒下的身体,拦腰抱起,衣摆不断滴着血,似要将血流尽一般。心里头似乎有一股凉意闯入,这令他很不快。张佑之亲自去了医馆,心头油煎般难受,说不清的痛苦。
“翊儿,翊儿!”
洛靖徒劳地唤着,几年来少有的六神无主居然如此的清晰。
“咳咳咳......”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血顺着嘴角溢出,蜿蜒而下,留下一道可怖的印记。
洛靖怕再次呛到洛君翊,便轻轻扶起他靠在怀中,接过小太监手中的丝帕,一点一点擦去暗色的血。血色如此暗淡,怕是所中之毒已经无法用内力压制住了。洛靖运功,想逼出洛君翊体内剧毒,不料,内力刚刚进入他的体内便如同一滴水掉入一片沙漠,瞬间消失。
显然,内力已是亏空严重。
“母妃,母妃,咳咳咳.....”洛君翊无意识地梦语,声音弱弱的,浅浅的,含着委屈,“见我.....”
这么想见那个女人吗?莫非,两人早已暗中联合?
回想起十七年前的种种,洛靖慌了神,头疼欲烈,所有的理智都被冲垮。
不,他绝对不允许父王交到自己手中的江山毁在他们母子的手中。
失了理智的他有如毫无人性的恶魔,粗暴地推开怀中的儿子,仓皇地起身,对着门外吼道:“来人,送去水牢,告诉淼深,让七皇子好好清醒清醒,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眼神犀利中,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黑衣人抬走昏迷的洛君翊,冷眼看着塌上那一片血色,竟扯出了一抹笑意。
张佑之驾着太医到来时,塌上只余下那刺目的暗红色,而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已然不在。
张佑之颤抖着声线:“王上,这,七皇子呢?”
洛靖背着手,只是呆呆的看着西北方向,整个宫殿里除却了外头风雨肆虐的声响,便再无其他。
水牢
在盐水的浸泡下洛君翊虚弱地睁开双眼,墨色的眼睛没有一丝光彩,灰暗无比。全身上下,是数不清的刀伤,箭伤,鞭伤。依稀记得寒宫中遍地的血色,漫天的血腥,以及肆无忌惮涌向自己的明枪暗箭。
那个魅惑人心的女子死前那句恶毒的诅咒回荡双耳,声声不绝。她死前方才知道,七皇子便是天溟楼楼主,那个她爱了整整三年的天溟楼楼主尹翊,就是杀了自己的七皇子,就是那个病弱著称的七皇子。
她不甘心,平生第一次目睹那人绝代容颜的日子就是自己的死期,而那人,竟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感情,纵使,她的美貌倾国倾城,却没有吸引他分毫。用最后的力气,她在他的身上种下了琉璃蛊:“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好过。”
洛君翊显然还不知道琉璃蛊的厉害之处,他只是狠心地杀了那个所谓的妖女。惊讶于那女子竟通过自己手背上的牙印认出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所以,她必须死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衣袂翩飞间,银针划过空气,没入女子的胸口,不偏不倚,正中心脏。他的另一个身份,只有父王、炎氏兄弟和小路子知晓,不宜外泄。
“七皇子所犯何罪啊?”
阴森的声音伴随着几乎没有声响的脚步靠近。
洛君翊费力抬头,双手被蛇绳吊着,双脚碰不到装有盐水的容器底,因着高烧,那些伤痛似乎减轻了不少,轻咳了两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吗?”来人的脸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狰狞,长长的伤疤斜斜地横在脸颊中间,嘴角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诡异得很,“属下会有办法让七皇子想起来的。”
“那就多谢牢长了。”
洛君翊唇角微扬,此人恨透了自己,下手向来是不留余地的。只是此人为何恨透了自己,他还真不知道,偶尔还觉得怪委屈。
火牢的焱赤与水牢的淼深都莫名其妙的讨厌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就是单纯的讨厌一样,还真是有些委屈。
“呵,来人,带七皇子到水殿。”
金淼深负手离开,今日,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君翊任由狱卒推拉着自己到水殿,这种情境太过于熟悉,他早就是这里的常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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