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之甩了甩浮尘,言语中尽是沧桑:“陛下,七皇子已在外头跪了三个时辰,今儿个风雪交加,孩子恐怕是受不了的。”
洛国的冬天,向来都是冷的,尤其是在这一座王宫里。
昨夜又是一场大雪,朱红色的砖瓦上早已坠满了朵朵白花,入眼尽是一片红白分明。
“三个时辰吗?”洛靖放下手中奏折,锁眉冥思,过了许久,眺了眺外面,方才松口道,“让他滚进来吧。”
张佑之如蒙大赦,不敢耽搁,生怕这位九五之尊会改变了主意,慌忙踏着小碎步到殿外。
茫茫白雪中,白衣少年挺直了单薄的脊背,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惨白的面色似乎要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七皇子,陛下让您进殿。”张佑之走到少年的身边,俯下身子,轻声说道。
洛君翊羽睫颤了颤,暖暖一笑,似要融掉这刺骨冰凉的雪,缓缓地道:“多谢张公公。”
张佑之一怔,此笑明媚淡然,有如那人绝代风华,甚至过犹不及,这个孩子终究是像她多一点,阴柔而绝美,不似寻常人家的男孩儿,俊朗坚毅。
若不是因为圣宠难控,也不至于拖累这么个孩子。
他什么都好,唯独投错了胎。
某些尘封在心底深处的记忆顷刻间爆发,却又只能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帝王家的是是非非向来不允许任何人轻易评论。
洛君翊拂了拂身上的雪片,暗施内力,揉开冻如坚冰的膝盖,缓缓起身,步入内殿。
张佑之瞧着蹒跚不稳的身形,无奈地摇首,遂跟着进入内殿。
“儿臣拜见父王。”
洛君翊跪于殿中,双手抱拳,规规矩矩地行礼,这些规矩,他向来是不敢轻易破坏的。
还记得小时候,他曾见过二皇兄风风火火地扑进父王的怀中,然后腻歪歪地喊了声“父王”。
而洛靖,也并没有因为皇兄的失礼而龙颜不悦,反而乐得咯咯笑,笑骂滑头。
彼时,他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善于依葫芦画瓢,可是得到的却是在骄阳之下跪了一日,直到耐不住暑热晕倒在地都没有人搭理过他。
殿内的暖炉烧的正旺,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洛君翊低着头咳了好一阵,渐渐地不再沉溺于往事中。
“翊儿便是如此为孤办事的吗?”
桌案边的九五至尊轻呵一声,略略侧首,挑起一边的眉,似乎没有注意到少年惨白至极的面色,没有听到少年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洛君翊依旧垂着眸子,漆黑的瞳平静至极,宛若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的涟漪:“儿臣办事不力,愿领其责。”
“太子此刻依旧昏迷不醒,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洛靖面露嘲讽,双手撑着桌案,唇角带着诡异的弧度,“孤只给你一次机会辩解。”
辩解?已然认定了他的错,他又何必多言半句?
“儿臣知错。”
他向来只有认错的份,任何的辩解只会是千夫所指。
昨日,他奉命暗中保护在梨园狩猎的太子洛君贤,不料,寒宫竟有教众埋伏此地,找准时机,上前行刺。
太子身边只有十余个护卫,皆死于乱箭之下。他虽及时出手却是寡不敌众,而洛君贤也在混乱中被一支毒箭刺伤了腹部。
顾不得擦心而过的三支毒箭,洛君翊扛起昏迷的洛君贤施展躲进了丛林的深处,咬着牙振出了胸前的毒箭。
缓过几尽窒息的疼痛后,他犹豫了会儿,拔出了洛君贤腹部的毒箭。
彼时,洛君贤的唇色已成了暗紫色,此毒当是霸道无比。
洛君翊将洛君贤安置在地上,俯身吸出伤口毒物,洛君贤的脸色方才由黑紫之色化为青黑色,有所好转。
他深知洛君贤毒素未清,依旧不可大意,便扶起洛君贤,催动自身内力,企图将余毒逼出。
身中剧毒却擅自催动内力的下场是可怖的——毒素迅速地扩散至他全身的血脉中。
洛君翊无奈,只能生生地以内力克制住自身毒素的蔓延。确保洛君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撕下些布料简单地处理一下伤口,再次扛起洛君贤直奔皇宫。
将洛君贤安置在德泽殿后又回到居住的锦程殿中,用旧年的香灰洒在伤口上以便止血,然后换上干净的白衣,自觉地跪在谦和殿外等候。
“知错?呵,好一个知错!”洛靖涉级而下,一掌掴在洛君翊左颊,留下五道红印。
愤怒,洛靖只觉得怒火中烧,自己倒也不明白这火从何而来,但是可以肯定,绝不是因为洛君贤的受伤。
洛君翊偏过头,依旧端正跪好,如同木偶般淡然,似乎是感受不到疼痛与委屈,面不改色,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上演的次数多了,也就老练了。
太医不顾礼节,慌忙闯入,额角淌着冷汗:“王上,太子殿下失血过多,需要度些血,方能无事。”
“度血?”
洛靖瞟向洛君翊,其意显然。
洛君翊怔了怔,拿起药童盘子里的匕首置于腕间:“我来吧......”
突然,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慌忙摇头,将匕首重新放回。此刻,他身中剧毒,不宜度血,只得开口道:“儿臣不能为大哥度血。”
洛靖疑似听错,语气极凉:“你说什么?”
“儿臣不能为皇兄度血。”洛君翊稳了稳慌乱的神思,声音不可抑制的微颤,果然,还是怕了的,“还请父王另寻他人。”
洛靖负手而立,反而不再如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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