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完准部之后,对西域的事刘钰就没怎么在意。
反正仗是打完了,该杀的人也杀了,闹腾成什么样也无所谓,只要朝廷不想之前的付出付诸东流,就得不断地往里面扔钱。
现在还扔的起,暂时来看应该不会放弃。
唯独就是对俄谈判,听英国公这意思,应该是俄国那边也在死命争取,所以这一次接待法国使团才要雷声大一点。
“不会吧?罗刹人这时候有什么资格在西北和我们争?准部已经归顺,他们又在和鲁密国打仗……”
一下子,刘钰想到了一个不妙的可能,不会是朝廷里的人脑子一热,认为优势在我,真去要土尔扈特部的伏加尔河了吧?
有些惊恐地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稍微一问,英国公笑的胡子都颤了起来。
“虽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可我朝也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倒不是这个。主要是之前俄国占了准部的一些地盘,现在准部归顺我朝,那准部之前的牧场,国朝自然是希望要回来的。”
“罗刹人不让,咱们也不让,这便僵住了。那边谈判的事,不归你我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我就只管让这边雷声大一点就好。”
“你也不用担心,周边小邦常有朝贡前来,无甚大事,只为朝贡。这一次和法国人,也无甚大事,只当朝贡而已。谈了些有利于国朝的,自然好;谈不成,也无所谓。”
“只是要让罗刹人以为我们和法国人谈的很好便是了。”
这一次法国使团来访,算是刘钰一手促成的,因为他知道大顺的不足。但法国人来了之后谈什么,朝廷里其实并没有一个总体的章程。
政府里的人不管,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这有损天朝体面。皇帝也很体量他们,故而也就没有让政府的人参与,而是用内帑的钱和勋贵们这些科举政府之外的“皇帝家臣”们来管。
但法国人来了之后,要谈成什么样的成果,皇帝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无非就是吓唬吓唬俄国人,或者当一次葵丘会、践土盟,制定一些可有可无的国际条约?宣扬一下大顺的影响力。
再不济?只当是一场朝贡而已,那也没什么。类似朝贡这样的外交?一贯以之?朝廷还没有真正的外交思维,却也正因为没有?才使得这一次法国使团来访更容易一些:哪怕没有外交需求,关起门来?还可以当是法国来朝贡。
现在看英国公这个态度?刘钰便提了一嘴法国人试图拿到瓷器和丝绸技术的事。
英国公听后更是放声大笑。
“这些法国人想的倒美。不过此事也算是打草惊蛇了,之前都不甚在意,日后可要多加提防。”
“当年你去永宁寺的时候,朝廷就查到过有传教士试图携带地图离岸?上面还标准着什么汉法理王国之类的称呼。此事朝中已有警觉?但倒是真没人想到西洋人试图窃取瓷器丝绸技术的事。”
“我朝自开国便开关贸易,幸好当年没有太过纵容。否则只怕闽、粤等地,天主教泛滥。这瓷器、丝绸技巧,也多被西洋人所得。”
“好啊,他既提了醒?这事便不要声张。待其走后,我自是要上疏陛下?严查此事的。”
“倒是你,一力促成西洋人前来……若有大利?朝中也会支持。可现在,只怕朝中都觉无趣。”
“这西洋人既如此喜好瓷器丝绸?以及我朝的大黄、茶叶。你在威海那边也在编练海军、试行远航。”
“那这一次?或可与法国人谈谈?我朝商船可前往法国,若何?”
刘钰闻言颇惊,看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心想老头儿一般不都是保守守旧派的吗?这老头儿居然这么前卫?
英国公也发觉刘钰的眼神有些不太对,笑道:“你也不必惊奇。这几年你做的事,我一直看着呢。”
“又是兴办那什么股份公司,又是鼓动勋贵们入股,你这点小动作,我岂不知?”
“无非是不想本朝效前朝旧事,土地兼并,尤其是勋贵侵占田产,想着让勋贵的钱投入海上。如此一来,日后便是要求勋贵们退还侵占的田产,也为咱们这些钟鸣鼎食之家留些财路。”
“天下糜烂之始,便是土地兼并,这等道理,自古便有人知,只是无法解决。封建海外,则天子所不允,若强必叛。若能不封建海外,却又让勋贵有一条侵占田产之外的财路,倒是不错。”
“只是……守常啊,你需知道,若无十分的利,谁也不肯放心把产业投入商贸之中。便是放贷,三年便要翻一番;土地更是流传子孙,使得庶子及不能袭爵者不至无依。”
“你若不能达成三年翻一番的利,这件事终究是做不成的。你若能达成三年翻一番的利,这件事尚可做的。你家里也放贷,我家里也放贷,这事儿你也清楚,三年翻一番,便是良心,实则虽有大顺律规定不得利超本金,可放贷的时候多是九出十三归,说是借了十,实则借了九,以此避开大顺律。”
“是故我想,若是能和西洋人直接贸易……以我观之,我朝海商无力前往欧罗巴,能前往欧罗巴的,也就你手底下的人。若能直接贸易,获利必多,日后或可真的解决勋贵侵占田产的症结。”
英国公年纪虽大,脑子却好用。这几年刘钰一直在折腾贸易,对西洋诸国的介绍也逐渐多了,他脑子一转就能想到这里面的问题。
看看地图,从欧洲到广东,要绕好望角,这条路少说六七万里。海上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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