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瞬间的停滞并没让墨廿雪发现异样,继而他弯起薄唇,轻笑道:“也对。”
阳光晴柔,竹外溪流簇着白花,潋滟金色的碎浪。
墨廿雪很享受这一刻,他温柔地一丝丝缠发绕指,泉水洗涤过,油腻渐渐随着水飘走,许久后,他说道:“过来,躺在我的腿上。”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回头一看,他的脸色无比认真,甚至沉肃,她迟迟不肯点头,沈阙耐心耗尽,攀过她的肩往怀中一拉一带,墨廿雪想惊呼但叫不出声,这时才终于感觉到沈阙强大的武力,不是她能应付的,她有点挫败,但又有点欣喜。
沈阙一手锁着她的腰,墨廿雪就安分地躺在他的腿上,仰着面眺望远处碧蓝寥廓,头上冰凉,虽夏末已至,但炎气还未散尽,洗得还算舒服。
心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她慢慢拧过小脸,他正专注地给他洗发,目光沉迷幽和,淡淡的映着一片水波。
她有了一个认知:也许,他是知道的。
沈阙不喜欢对女人温柔,唯她而已。
他不喜欢去解语楼那种脂粉堆砌的地方,甚至还警告她也不许去。她曾以为,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fēng_liú成性,不过,很显然不是这样。
想到这里,墨廿雪突然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不自知,沈阙也跟着薄唇漾起,手上的动作轻得如笼着一层绵软的云。
墨廿雪享受了片刻,然后听到他说,“洗好了。”
她陡然睁眼,才发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而她还一直在傻笑……
还好贴了一层皮,她脸红也看不出来,不自然地迅速坐起,别过身开始拧头发。
长发虽然是湿的,但拧不出水,墨廿雪虽尴尬但就是不愿回头,沈阙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说不出的娇憨可爱,善意地提醒了一句:“放心好了,我都拧干了。”
呃?什么时候?墨廿雪大惊,她刚才是睡着了吗?
她暗恨地咬咬牙,忸怩地扭回来,沈阙忍着笑,似乎有点辛苦,那广袖似乎有点颤。
墨廿雪鼻子哼气,捡起方才用的石子在地上画了一只猪头送给他。
沈阙坐过来,看到地上那十分抽象的画作,突然出声:“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不得不说,这个话题拐得十分成功,墨廿雪一时不大好意思,便伸出脚将地上的猪头擦去了,又写下一行字:你跟师父说,你心有所属?
“嗯。”
很流畅自然的回答。
墨廿雪再写:她比我好?
沈阙对着这四个字想忍住笑有点困难,她入戏太深了,他只好陪着她演:“他是个热情又冲动的小呆瓜,不比你温柔善解人意。”
墨廿雪傻了。
这混蛋竟然说自己呆?
她有点吃自己醋了,鼓着腮帮子继续写:那你还喜欢?
沈阙“嗯”了一声,“那时候眼光不好,觉得她挺可爱的,就算她平时高傲张扬,又喜欢欺负我,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
打住,沈阙说的这个人真的是她吗?她什么时候欺负他了?还不让他做这做那的。不都是他不让她去解语楼,不让她喜欢温如初的吗,这这这……反了啊!
话没说完,沈阙自己打住了,他偏头含笑,“你要是对我们的事情感兴趣,今晚酉时三刻,便在出竹桥左转遇到的第一颗桑树下等我。”
有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可他眼眸如渊,看得她一时傻眼,竟愣愣地答应了。
弦月如钩,泻下一天一地的浩漫银辉,夏末的蝉鸣嘶哑却不遗余力,但已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墨汲现在一贯的沉稳有点架不住要崩溃的态势,墨廿雪已经丢了好几日了,幽都的地皮都快掀起来了,却连人影都没找到,最多再过一天,他可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阖宫上下阴云覆罩,转眼间婚期将至。
墨廿雪推开竹舍的篱笆门,走入绡绡的房间,她还没睡,靠着南墙捣腾着手里瓶罐,似在等谁。
墨廿雪冲她一阵笔画,绡绡会意,反问道:“你想让给你能说话的药?”
知己难求!墨廿雪眼睛雪亮,小鸡啄米式点头。
绡绡摇头失笑,“那你是相上我们家小徒弟了?”
“……”墨廿雪说不出话。
她的脸纠结在一起,有点难看,女儿家的心事隔了一张脸皮也藏不住,绡绡自然洞若观火,她会心一笑,善心地从一摞瓶瓶罐罐里挑出一只扔给她,“吃这个,喝水吞。”
月光照过墨绿的树林,斑斓的叶扶疏交错,她沿着竹桥左转,脚步轻悠,心里却没那么轻,只是想想等下要和他见面,便有种要私奔的罪恶感。
终于看到了他说的那棵桑树,墨廿雪心中一喜,便匆忙奔去,不过脚步才方拿起,粗实的树干后便徐徐走出一道白色的人影,面容清俊,但那双眼睛却有点迷离,甚至魅惑,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喜非喜,似情非情。
墨廿雪像被人打了一棍,她讪讪的不敢动了。
沈阙的手里攥着一只小铲,他走到桑树前对她招手,“过来。”
白衣上浸着一缕清淡的松香,墨廿雪闻着,觉得有点迷醉,此刻,哪怕他要她去打家劫舍,没准她也会答应。
沈阙坐在地上开始挖土,他不说话,墨廿雪也就不好出声。
东西埋得很浅,铲子没挥几下,便露了端倪,外边是层明黄软缎的包袱,他从土里拈着东西一角提出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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