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廿雪窘迫,玉手一扬作势要推他,沈阙自觉后退,墨廿雪又羞又恼,低着头一转身,前方船舷处,青衫飘摇的温如初凝视着她,站得不远也不近,但刚好能看到她和沈阙亲密的举止,却听不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她跑了上去。
她自己大约没有想到,温如初也许并不需要她的解释。但她还是解释,“如初,我……”
“公主,”他出声打断,墨廿雪一怔,温如初的声音低低的,却煞是动听,“我曾经说,不接受公主所谓的真心,现在还是一样。公主,看来你真的弄清楚,你的心上人是谁了。”
说罢,他衣袖一划便转身欲走。
墨廿雪心弦微动,她冲动了,绕过他身前伸出两臂拦截,“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今日就是最后一天,我要你告诉我,我追你这么久,你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
不远处倚着栏杆的沈阙哂笑了声,回眸去眺望远处东方青蓝色的天,纤云如鳞,浅淡漂浮。
温如初皱眉,“我的心思,并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
“若是我现在说了,我喜欢公主,公主只怕立即抽身离去。”温如初仿佛在陈述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
墨廿雪放下手,嗫嚅道:“我才不会这么薄情。”
温如初一笑置之,“于尊贵的公主殿下而言,锦衣玉食的生活里唯一的缺憾,便是自己得不到的,譬如我。一旦得到了,立刻又会束之高阁,或者干脆弃若敝履。”
我得不到的,你并不是唯一。墨廿雪心想。
是因为有了一个前车之鉴,是因为那个混蛋弃她而去,所以对于后来中意的温如初才会这么执着。所以,都怪那个混蛋。
“阿嚏——”不远处的沈二,看风景看得打了个喷嚏。
“所以呢,你吊着本公主?”墨廿雪第一次对温如初产生了一丝火气。
他们关注的重点不一样,温如初比墨廿雪成熟,想得深远是应该的,墨廿雪却只着眼当下,只关心他是否喜欢自己,有没有动过心,有没有用过情,他的和言善语有没有哪一刻,不是虚与委蛇。
温如初觉得他们谈不拢了,脸色收敛,恢复一贯的沉静,甚至微带一点冷漠,“子午不敢。”
不敢个头啊,说得比唱得好听。
墨廿雪觉得自己很悲剧,但为了最后一点希望,她鼓起勇气不死心地再问,“你先不管这个,就问问你自己的心,要是喜欢我,我就跟父皇说,让他把你指给我,要是不喜欢,额,那就算……你就不说话。”她没做好准备接受后边一个答案,宁愿他保持沉默。
哪想到温如初果然保持沉默,然后他告了辞就走了。
墨廿雪暴跳如雷地在他身后大叫:“温如初你这个骗子!”
这最后歇斯底里的一声吼惊动了甲板上的大半人,当然也包括看风景的沈阙。按理说他应该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却笑不出来。
很快,果然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墨廿雪回到舱中,见林复还在斟酒,这人是千杯不倒的海量,墨廿雪知道,所以和林复喝酒一向觉得爽快,她走到方才沈阙坐的位置坐下,闷不吭声先喝了两杯。
林复看得惊疑。
墨廿雪小坐了一会,还没开始和林复说话,却来了两个搭讪的,墨廿雪一看也是官家贵族子弟,留了面子友好客气地敷衍几句,将人委婉地赶走以后,才颓然瘫坐,吐了一口气。
“公主怎么了?”
墨廿雪白了他两眼,“这个时候就不用打马虎眼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成天和沈阙在一起,难道不知道他的一点小九九?哼,要不是本公主聪明,你们还打算骗我到几时?”
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要是沈阙借着朋友之名对她得寸进尺……到时候覆水难收,还不是任由他说了算?虽然她私心里觉得沈阙其实算得上是个君子。
“……”话题还未拉开,先被一通质问,林复除了傻傻任她发泄,还真不敢吱一声。
她是公主,还是老大看上的女人,林复但凡有话说,都要先酝酿几番,在腹中过几遍稿,何况她现在是在气头上?
暮色渐渐四垂,看不分明的黑暗里,只有几点怅远疏淡的星子,水色山光隐匿于升起流绕的雾霭烟岚之中,除了船行破水和人群嬉闹的声音,在外边看来,却是寂静如死。
这时船上负责安全的勇士们站岗已久,身体也有点乏累,公子闺女们玩闹久了以后,各自回到舱中继续说笑。
长风里,沈阙一个人,定定地望着这片波澜荡漾的江水。风起白衣,整个人明珠美玉般,容光皎皎,风华灼灼,似乎从来不得片刻蒙尘,竟脱俗无垢至此。
这样安静的沈阙让人感到奇怪。
有一个同窗便凑了上来,“沈二,你看什么呢?”
沈阙皱着眉,不回头似在喃喃:“船在江中,要是现在有人凿底……”
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的,那同窗吓得缩了缩脖子,跟看怪物似的最后瞟了沈阙一眼,便又摇头走了。
其实除了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刀枪棍棒,偶尔洛君承还觉得他三哥有点测命算卦的天赋,譬如什么坏话到了他的嘴里,总会一语成谶。
竟然真的有人凿船!
当发现船舱底下开始漏水的时候,船上的两百号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慌惊吓之中。那个同窗甚至大喊:“沈阙误我性命!”
林复艺高人胆大,所有人都躲在舱里缩成一团,他迅速冲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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