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慈恩水汽盈盈的眼睛睨着递过来的烟,沉默两秒,接了烟擩至嫣红的唇畔。
沈谦随即也抽出一根斜斜的叼着,而后将两侧的车窗打开。
他将火机打燃,捂捧着凑到她噙着的烟头下,待她的烟点上后又点燃了自己的,猛吸一口,烟夹在修长的指间,肌肉紧实的长臂搭在车窗,如染黑墨的眸子愈发深沉。
“关慈恩,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你不要太悲观!”
话落,他侧头凝注静静沉溺在尼古丁芳香中的关慈恩,青烟缭绕间,她白皙嫩红的侧颜在斑驳的光影中,像是巨大的引力一般生生烙在他的脑海。
“沈谦,你父母相爱吗?”她斜叼着烟,含糊问道。
“他们,是深爱对方!我母亲——”他顿了顿,又猛地吸上一口,接着说:“听我二姨说,我父亲咽气之前,紧紧的拉住我妈的手舍不得放开,而我母亲太爱我的父亲,纯粹是抑郁殉情而死。”
关慈恩怔忡:“……死了都要爱,的确何其深沉!”
她的话音刚落,沈谦倏地猛吸两口烟,左手迅疾的将烟蒂弹扔到窗外,遽然转身,专注的凝视她:“那你呢?经历过那种纯粹又深沉的爱恋么?”
问话很急迫,声线很低沉很沙哑,仿若陈年良玉就那样映进她的心里。
“我?”她颤了声,随即将抽得只有一个指节的烟蒂扔掉,清清明明的凤眸眺向前方路灯照下的一片昏黄。
而后,她垂了眼睑,睨着搁在膝盖处有些颤抖的手指,低声道:“我没有,从来没有!”
登时,沈谦灼灼的眼眸飘过惊诧的微光:“是你从未对别人敞开心扉?”
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亦有些迫切的期待。
“再给我支烟吧。”她没有回答他,摊了手要烟。
“呵——”沈谦有些无奈的笑笑,“很少女人如你这般抽烟!你应该少抽点!”
话虽这么说,却是仍旧自烟盒中为她抽出,如先前一般给她点烟,随后也一样给自己点燃一根。
“沈谦,我妈她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女人!”她抽着烟,神色平淡却又蕴着无奈的难受,既没有继续沈谦那句问话,也没有说自己什么,而是开始讲述她的父母。
“我记忆中,父母并没有不相爱,他们没有争吵,没有过多的言语沟通,外人看来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是我父亲却从未在我母亲的房间住过一晚……”
她似乎找到了倾听者一般,断断续续的说着家里的一些琐事,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把那些关在心灵深处的往事一件一件的说给沈谦听。
过了许久,烟已烧尽,她停了话。
他就那样专注的凝视着她,用深沉而柔软的目光紧紧的睨着她。
“我无法否认,你父母的爱情究竟对你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关慈恩,世界依然有美好存在,爱情,是值得你去追逐的!”
沈谦低沉着嗓音,很严肃很认真的说道。
她的心骤然跳快,似被握住一般。
追逐爱情,真的会有一份值得去追逐的爱情么?
沈谦,沈谦可以么?
她垂着眸,隐隐追问自己,偷偷瞄了瞄沈谦,心跳越发的快。
随即抬腕睨一眼表盘,掩饰好情绪,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去江城中心医院。”
沈谦温沉的眸光扫过,轻声答了“好”,随即启动车子直奔江城中心医院。
许是说出了压在心中的种种,抑或是感觉沈谦和她有着某些的相似,关慈恩有种轻松的感觉。
车子开进医院地下车库时,她倏地想起来什么,语带调侃道:“沈谦,我记得南山时你承认男人恋恋不舍的是感觉……”
她顿住,抱臂睨向他,审视一番:“那个让你有恋恋不舍这感觉的女人,长什么样?”
车子咻的停好,却是因为刹车踩得急,关慈恩惯性的前冲后撞后,重重的瘫靠向椅背。
“喂,当我没问行了吧,幸好是在车库,换做其他路上,保不齐要出事!”她清清冷冷的瞪着他硬朗的侧脸,嘲弄道。
“关慈恩——”他转过头,沉声喊她,眸光深不见底,恍惚带着一丝愧意。
关慈恩狐疑的眨巴下凤眸,静待他的下文,然而沈谦却是倏忽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陪你去看看你父亲。”
两人一路上到神经外科住院楼,刚出了电梯,沈谦裤包中的手机震响,他睨一眼荧幕,低声对她道了一句“我先接个电话”,随即走至廊道旁边的楼梯间去接电话。
“爷爷,您身体怎么样?”他恭恭敬敬问候。
听筒彼端,沈宏成先是应了一声“还行”,顿了两三秒后,苍老浑厚的声音缓缓道:“阿谦,今天是中元节,西河怕是又好多人去放河灯了吧……”
沈谦瞬间从这话里听出他浓重的思念,每年的中元节,他的爷爷若在江城,也必然会让卢百昌陪着去西河,印象中除了今年他在澳洲养病,父母还有姑姑去世之后这二十年,他极少不去西河放河灯的。
“爷爷,今天我也去了西河。”他淡淡说道,不等沈宏成询问,复又补充一句:“陪一个朋友去的,她也是去祭奠亡魂。”
“阿谦——”沈宏成的声音愈发透着浓烈的悲戚。
“阿谦,记住你答应爷爷的话,关氏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你手上拿到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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