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未赶路,牧玥在冬日暖阳下,寻路旁一土质松软之地,用石块加双手,挖了一六尺见方大坑,把地上尸体埋了,沐东帮着一起垒了一土堆,插几根木棍在旁,肃穆立于一侧,默默念道:
“善有善报,你等前往西方极乐安息,别忘了今日造坟上香之情,方便之时,记得佑护我多几分气运!”念祷完毕,见牧玥额头汗水密布,沾了些许乱发,目中尽是空明纯净,面上带有光辉神圣,不觉,于心底生了一丝惭愧。
走回火堆旁,却见祖丰大睁着双眼,已经醒过来了。
“你醒了?要喝水不?想吃东西么?”牧玥连声问道。
“多谢!”祖丰喉结滚动好一阵,感激中闪过一抹惭色,想再说什么没说出声。
沐东想到那日在许家大宅,祖丰临走时,并未顾及到他和牧玥的生死,估摸这便是那一抹惭色的来由。
很快又过了两日,祖丰一直甚少说话,沐东本想在这安静中,用恩义或者忽悠,把祖丰拉进他的筹算之中,然而,最终只能自我安慰:年龄是硬伤!
他给自己设定了生辰:建宁四年冬月十一日午时上,即公元一七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午十一点过,至时下,堪堪过了三周岁生日,虚岁不过四岁耳,如此年岁,即便想使祖丰稍加正视,也颇有难度,更罔论其他了。
好在祖丰眼神里和善且刚正,那浓浓感激之情,也都送给了牧玥,至少无虞有发生‘农夫与蛇’的悲哀,打算并未完全成空。
午饭,包袱中备好的干粮见了底,牧玥的愁色接踵而至,沐东也暗恼:所谓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虽有黄金在身,但在此时此地,粮少便是真穷啊,真要是因救祖丰而成了饿死鬼,可谓死不瞑目!
当看出窘迫情形的祖丰挣扎站起身,用尽力气一步步往一个方向挪动,牧玥顺着其指引,在树丛中拖出一只死去好几日的黄麂,三人都觉得:上天果然有好生之德!
有了荤腥,祖丰的伤势好得更快一些了,第七日清晨,三人踏上了路途,第八日,沐东趴在了祖丰背上,由此,赶路进程也加快了,终于在第九日赶到了乌城。
进城路上,有行人三五成群络绎不绝,大都身负简易弓箭和猎叉,扛有或大或小的野物,沐东正看得奇怪,只听牧玥出口问道:“祖大哥,明日是腊八了么?”
“应该是!今日我们在城里休整一天,做些采买,明天咱们也去山里打猎,完了咱们三人自己做祭祀!”
在城中转了一圈,想购买的驴马未能买到,只是找了郎中,给祖丰配了些外敷内服的伤药,寻客栈舒服睡了一晚,腊月初八一大早,继续用双腿上了路。
依照沐东原本的计划,是准备从乌程县一直向西,直奔庐江郡皖县,那里有他记忆中必须一去的三个理由:一是皖县为造纸起源地之一,二是自号‘左仙师’之人便在此处,三是……呵呵!先不说也罢!
世道艰难,体会到两个小孩儿独自上路风险太大,在知道了祖丰的打算之后,沐东毫不犹豫的变更了计划,如今有恩义于人,哪怕赖也得先赖上,只要祖丰将去之所没有多少危险,便先跟随在其身边,安全能多一些保证。
腊月十五,三人赶到了余杭城,时近年关,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皮毛、风味儿小吃、布帛、祭祀用品……城中颇为热闹。
一通采买,下午到了此行目的地,城西四十里,浮玉山余脉东南麓下一小山村——柏树村,村口一株古柏树,高达十丈,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头。
柏树旁,有一总角童子手拿几株野草,那野草上长有几朵小黄花,此刻,童子正在地上找着什么,很是入神。
“小哥儿有劳!”祖丰把沐东从背上放下,唤童子问道:“小哥儿,村中的凌老大家,你可知晓?”
“不知!”童子抬头看一眼,漫不经心道:“村里面姓凌就我一人,不知凌老大是何人!”
“你——?”祖丰一怔,几大步至童子身边,端详起来,须臾,神情激动道:“没错!很像!你名儿可是唤作操儿?”
“你如何会知道的?我就是凌操!”童子站起身,目光依旧很冷漠。
“操儿,我是你祖丰叔父,和你父亲凌重是生死之交,他——”
“好了!你是何人我不想认识!他在何处我也不想知道!”童子抬手打断祖丰的话口,随即似是自嘲的撇嘴一笑道:“可是我父亲让你给捎了钱货?你给我就好了!”言罢伸出手,一副‘我很忙,没时间和你废话’的表情。
祖丰面色僵住了,激动和尴尬同时挂在面上,不但万千爱护之语顿时被堵回来,那残酷报丧之事更无法出口,再有面对童子的手,他囊中羞涩也无法回应,挠挠头,好半响一时无言以对,脸憋得通红。
“你手上拿的可是猫爪草?”沐东出声了,凌操这个名字他有印象,童子手上的野草他曾经也挺熟悉,即便千百年后,在他老家的深山里,猫爪草熬汤依然是故老传下来、治疗肺痨的一种偏方,立刻他就猜到了童子在干什么,不待其回话,他继续道:
“可是你家中有人生了疾病?兴许我们能帮你!”
祖丰惊异,牧玥意外,童子凌操目光一亮,顷刻又暗淡下来,看着比他个头还小了不少的沐东,将信将疑,不过,终究还是朝祖丰点了点头,领三人上了回家之路。
阴暗漏风的两间破屋,充斥着一股霉蚀味道,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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