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昏沉长梦,淹得人精疲力竭。
赵观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立刻怔住,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没有消毒水味,没有分门别类的监护仪,这个最多十平方大小的屋子简陋而狭窄:门窗逼仄,装潢简陋,摆设少且质感差,看多几眼都要性冷淡。赵观带着几分迷茫巡视周遭,将目光落在侧对面的墙上,那里挂着一座粉红色y电子钟,上头跳跃着一排血红led字,刺得人双眼生疼:5月27日11点05分。
赵观还能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看电视节目,是好友渝水淼带来手提电脑,放任平生和人气女导演邹敏被拍到出入豪华酒店的八卦新闻。渝水淼在主持人亢奋的声音背景里气得脸色煞白:“你他妈擦亮眼睛看看!这就是你成天到晚捧在手上的人!”
赵观对此有点意外,不过更多还是为渝水淼的情绪担忧。他天生fēng_liú,情感淡漠,残疾到现在十多年,虽然和任平生明面上还是情侣,可爱意实在所剩不多。知道对方在自己病重时偷吃,更多还是种“果然如此”的平静,和出于怜香惜玉而对邹敏产生的担忧。毕竟任平生在和她出入酒店的前一天,还胡子拉碴满目深情地照顾在自己病榻前。
那天恰好是劳动节,晚上他催渝水淼放宽心出去吃饭没多久,呼吸突然困难起来,恍惚间听到监护仪疯了似的报警,跟着好多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赵观盯着电子钟上那排红字出神,直到强烈的疼痛无孔不入钻进胃部。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饥饿,一瞬间脑子里除了食欲什么都不剩下了。赵观下意识伸手想找病床头的呼叫铃,谁知一使劲儿,腿竟然跟着抬了起来。
他惊得直接从一米二宽的小床摔到地上。
膝盖尖锐的剧痛伴随刚才梦里被短暂遗忘的画面,赵观晕得天昏地暗,错眼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只穿了条款式大胆的红内裤,一双仿佛经过细致雕凿过的白皙长腿又直又细,绷直的脚背线条晃得他眼花缭乱。
他一下想起二十岁时录音棚里燃起的大火,吊灯从头顶轰然坠落,他扑上去护住任平生,将恋人死死罩进胸膛臂弯里。
脊柱碎裂,肺部受损,下肢瘫痪,呼吸道呛伤。那时赵观刚凭借自我创作的第一张唱片同时拿下天音节最佳新人奖和最佳编曲奖,业内人士纷纷断言他前途不可限量。此噩耗一出,无数粉丝痛哭祈祷,在那样信息闭塞的年代,信件如雪花般飞进病房。两年半后,只剩下寥寥几声问候。
赵观在病床上发泄般疯狂写歌,曲曲精华,却再不能亲口将它们唱出。任生平那时流着泪亲吻他嘴角说:“你写吧,我这条命是你的,就让我来替你唱。”
然后又过了多久?已经没人能记得清。赵观用笔尖扶持任平生,让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菜鸟,唱成了如今蜚声国际的天王巨星。
青春相恋,患难与共?其实赵观觉得自己好像慢慢就不太来感了。只是任平生表现得太过依赖自己,他情愿让热恋转化为亲情和责任,束缚自己忠诚于家庭。不过既然任平生能和邹敏在一起,对他的感情大概也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难以自拔,现在这样……算好聚好散吧?
赵观伏在地上想了很多很多,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几十年的人生尽数反思一遍,直到那股撕心裂肺的饥饿感减轻一些,才缓缓地扶着床沿站起来。没忍住原地踏了踏,这些年他逐渐熟悉对轮椅的操控,站立时的视角和脚掌接触地面冰凉的温度却变得如此陌生。在此之前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能在死后的不到一个月,借由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重新得到这些不可追溯的东西。
几个踏步的体力消耗累得他头晕眼花,身体的饥饿程度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估计就能再昏过去,赵观心绪难平,又不得不强制冷静,只好一边回忆自己沉睡时梦到的画面一边翻找食物。谁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减肥毅力远比他想象的疯魔,扒拉开数量繁多的彩妆保养品,赵观好半天才从抽屉角落翻到一枚糖果颗粒包装的巧克力。四肢的力量在吞咽的瞬间涌回身体,他终于摆脱那种如影随形的威胁,疲惫地靠在了床头上。
枕边压着一册小小的,鹅黄色的日记本。
扉页端正写着主人的姓名:原上。
赵观用手指抚摸它们,目光深邃,许久之后,才半是惋惜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的主人原上,是个才十九岁的年轻人。他亲人早逝,家境贫寒,年少辍学,又千里迢迢来这个陌生的城市参加选秀节目,短暂的人生堪称跌宕起伏。
长得漂亮的人,人生都不免会精彩些。原上从小模样出挑,受人关注,却因为家庭教育,没能得到与容貌相符的内涵。他脑子不算聪明,情商又堪称低下,失去了家人庇护,一直都过得艰难。更可怜的是,由于模样漂亮没有长辈良好的引导,他对自我性别的认知从小就有偏差,长大后虽然高挑英俊,内心深处却更倾向像个女孩儿那样生活。
几个月前,四海电视台《万物之声》选秀栏目组的策划人吴斌清恰好去边缘城市采风,发现了这个外表让他惊为天人的年轻人。为了吴斌清口中成名后的富裕生活,原上义无反顾地背起行囊跟随对方离开了家乡。他怀揣那样美好的梦想,却在真正站上舞台后,才意识到聚光灯后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并非是谁都能轻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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