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包子铺的包子果真不错,赵宁都吃得津津有味。
包子里有一股寻常酒楼饭菜没有的味道,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只有赵七月做的饭食,能给他这种特别的亲切感。
念起赵七月,赵宁心生微澜。
如果赵玉洁平定了魏氏与凤翔军,携大功归朝,以声威相逼,则皇后之位会在很短时间内易主。
换言之,平定陇右后,宋治会继续国战前的脚步,以废后为契机来对付赵氏。赵宁甚至连废后的借口都已帮宋治想好——皇后无子。
赵宁当然不能容忍这种局面的出现,并非是因为皇后之位多么金贵,他跟赵七月如何舍不得,而是不能被赵玉洁取而代之。
这是尊严问题。
红蔻抱着一大袋包子吃得满嘴是油,看得赵宁都想给她系一条围巾,免得胸前全是油渍,至于红蔻自己,注意力太半在美食上,自然是顾及不到这些的。
往三个地痞消失的街口望了一眼,腮帮子鼓鼓的红蔻抬头看着赵宁,瓮声瓮气道:“宁哥哥,他们竟然敢自称你的弟子,要不要我去帮你教训教训他们?”
青竹山一役后,红蔻的修为虽然一直停滞,好歹也有王极境中期的水准,方圆千百步内落针可闻,对方的谈话自然难逃她耳。
赵宁正要将手里最后一小块包子塞进嘴里,闻言笑着摇摇头:
“若是他们真能从此坚守道德、与人和善,莫说半个弟子,给他算个记名弟子又有何不可?”
身为世家子弟,正儿八经的贵族,赵宁以往断然不会在大街上啃包子,但前世国战爆发后,在军伍中与士卒同吃同住,早就没了这些文雅负担。
红蔻将嘴里的美食囫囵吞下,喉咙滑了下去,认真点了点头哥不愧是神仙中人!
“我听说朝廷的官员教化州县百姓总是很难,劳心劳力往往还没什么效果,刁民依然是刁民,让人只能感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而宁哥哥不过是在买包子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话,就让三个横行霸道的地痞,心甘情愿改变言行,这样的教化之力教化之功,实在是太厉害啦!”
红蔻说这些话的时候,看着赵宁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敬重。
赵宁哑然失笑。虽然事实不尽如此,但个中细节却非是红蔻那颗简单的小脑袋能够轻易明白的,也就没有反驳、解释。
教化不力,州县官员当然要将责任推到百姓头上,给后者扣上刁民乃至贱骨头的帽子。而实际上,这些官员自身都德行不端、贪赃枉法,又怎能教化别人?
他们都忙着追逐私利,光靠嘴里喊着什么礼仪伦常、高尚品德,有谁会理会?
上行下效,所以圣人才会行不言之教。
“宁哥哥,我们去吃驴杂吧,我已经闻到味儿了,香喷喷的,肯定很好吃,而且不会太远,顶多隔着四条街!”
红蔻的肚子仿佛永远都填不满,刚刚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就又找到了新的目标,拉着赵宁的衣袖身子往前倾,拽牛一样,恨不得拖着赵宁飞过去。
她修为境界带来的感知敏锐,到了燕平城后,似乎都用在了搜寻美食上。
赵宁不在意市井繁华,但红蔻是很看重的,因为越是繁华的地方,美食就会越多,她不喜欢什么珍珠首饰宝马雕车,唯独对美食没有丝毫抵抗力。
这样简单的少女没人不喜欢,人在年轻时,尤其是女人在年轻时,正是向往富贵金玉、大千繁华的时候,红蔻只是想吃美食,赵宁有什么理由不陪伴?
刚走到朱雀大街,一队马车从面前驶过,其中一张车帘略微飘起时,赵宁认出了里面坐着的人。
那是大内总管、掌印太监敬新磨!
前段时间,敬新磨秘密离开京城,不知去处,今日回来,想必是确认了那些襄助魏氏的王极境修行者的身份。
——这些事情对旁人是秘辛,但对燕平城唯一的王极境后期修行者赵宁而言,却是只要注意就能察觉的东西。
赵宁抬头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
他知道,随着敬新磨回京,风暴已然降临。
接下来的燕平,乃至整个大齐皇朝,都会陷入狂风暴雨之中。
所有有资格站上棋盘的人,都要为了生存与荣辱血腥搏杀,而在棋盘之外,还有诸多棋子虎视眈眈,在等待走上棋盘的机会,随时都可能抽刀出鞘。
当此之际,凡有血气者,皆有争心。凡有争心者,无不精神紧绷、脚步紧促。
赵宁笑了笑,跟红蔻走向驴杂所在的方向。
他神色轻松,步履从容。
去往美食的路上,就该是这般状态。
天下之大,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至少在这一刻,皇朝风云在赵宁看来,都没有陪曾经为了这个天下以命相搏、险死还生的红蔻去吃驴杂重要。
......
宫城,风雪亭。
听罢敬新磨的禀报,宋治捏碎了手中的琉璃杯,五官在刹那间亦有不正常的扭曲,双目通红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
半响,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他们竟然真的敢背君叛国,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可见这些世家已是全然没有一点家国忠义之念,只剩下家族私利了!”
俯身低头的敬新磨如实道:“为虎作伥的世家只是一部分,而且是小部分,可见陛下圣德之下,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为了忠义大局舍弃家族私利的。
“无论何时,天下都会有蛀虫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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