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有意留出一点时间,正是为了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处境,现在看来目的达成的不错。
他知道张京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会面谈事自然省力,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说,对方也能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如果对方不够聪明,他恐怕就免不得要发怒、喝斥、威胁、逼迫来让对方就范,而这里面的无论哪一种应对,都会让自己五官变形面目狰狞,那无疑很没格调很没风范的事,不符合赵宁的习惯与喜好。
倘若真要是哪种情形,赵宁根本不会给张京见到他的机会,这样的事交给扈红练、方墨轩他们去做就行了。
“我听说你在白沟河一带名声不错,虽然是河匪,但行事也有自己的准则,很少害人性命,这回为何突然带着人手,纠集流民为祸乡里,还攻杀薛家这样的良善之家?”
赵宁的语气声音都很平和,像是在跟故友闲聊,完全没有刻意让自己显得很有威严。
张京一五一十的道:“公子容禀,不是张某丧心病狂,实在是手下要吃饭的人太多了,张某完全是迫于无赖。
“薛家把钱财看得比命重要,完全不给张某面子,张某要是不打他们,往后还怎么在白沟河说一不二?要是张某不能再说一不二,那就没人卖张某面子,给张某买路钱了,张某手下的人不是都得饿死嘛?那都是人命啊!张某如何忍心?
“请公子明察!”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因果清楚论证严谨,扈红练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赵宁不置可否,“你麾下有多少人?”
“共计一万一千三百六十八人!”张京很迅速的就报出了准确数字,“如果加上这回跟着张某行动的流民,那还得再加两千多!”
这个数字远超扈红练预计,她不禁脱口而出:“怎么会这么多?”
张京抬头偷看了一眼赵宁,见后者面容随和,并没有怒意,好像还挺好相处的,胆子稍微大了些,叹了口气摊开双手,不无忧愁的道:
“张某在白沟河多少有点劫富济贫的名气,这些流民闻名来投,张某怎么能拒绝?官府不管他们,张某要是也不管,那他们岂不是都要饿死荒野?
“其实张某也时常愁得发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个长久之计。张某现在每天睡醒,都会在枕边发现许多落发,估计过不了多久,张某就得秃顶了。公子可能不知,张某才三十多岁,哪曾想过会这么早脱发......”
赵宁闻言不由得失笑。
张京的“长久之计”他其实是知道的:攻掠州县行造反之举。
现在看来,张京造反多少有些被逼无奈的意味。
按照眼下形势推断,今年冬天还会有很多其它地方的流民来投他,他现在抢的那些粮食届时完全就不够用,他又不愿控制队伍规模,那除了向有更多粮食的县邑、州城动手,还能怎么办?
时至今日,啸聚山林的盗匪越来越多,但凡是个商道,有深山老林的地方,基本都有山贼盘踞。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流民。不上山下河,流民还能怎么办?
若非有流民不断补充新鲜血液,天下哪来那么多山贼盗匪?
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都不会放着好好的地不种,不安居乐业娶妻生子,而去做刀口舔血朝不保夕,还被世人唾弃的山贼。
前世也就是国战爆发得早,要是再拖个几十年,天下估计会出现很多行造反之举的人。当绿林豪杰们,靠收取商队的买路钱无法过日子后,就只能大举下山劫掠乡里、州县。
“你麾下聚集了这么多人,就不怕官府清剿?白沟河连着汴梁,此地距离汴梁城也不是太远,那里的官军可是不少,你麾下这点战力,怕是不够对方塞牙缝。”赵宁摸着下巴道。
听赵宁问起这个,张京立即来了兴致,精神颇为亢奋的道:
“其实张某老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彼时张某的想法是,等哪一天在白沟河过不下去了,就去别的更加偏僻险峻的地方。不瞒公子说,张某已经选好了方向,那就是大野泽!
“彼处湖泊宽旷、河网密布,地形不错,而且还背靠一座山峦——梁山。
“张某若能占据梁山,立个山寨,经营大野泽,就有了依山傍水的基业之地。届时再大规模召集流民,厉兵秣马,攻下附近的那些大户庄园,稳固自身的势力范围,就能把水泊梁山的根基打牢。
“若得如此,就算官兵来犯,张某也有一战之力!”
越说到后面,张京声音就越大,脸色也更加红润,整个人都激动起来,那种神采就像是在勾勒自己的梦想,很有感染力。
扈红练已经张圆了小嘴,她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河匪,竟然还有这样的蓝图大计。
“大野泽,梁山,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赵宁微微颔首。从军事兵法的角度上说,张京“水泊梁山”的构想,的确有成功的可能性。
前世,张京攻打州城失败,被官兵一顿围剿,损失惨重,随即确实带着小股残兵逃到了梁山。在那里,他还结识了一个赵宁相对更加熟悉的豪杰,并广纳流民,“水泊梁山”的大旗也的确被竖立起来。
不过那会儿他们并没有过于发展壮大,因为国战很快就爆发了。
再往后,皇帝在汴梁号召四方勤王,张京跟他在梁山的结义兄弟,就带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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