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薛姨妈不知道这些,她只固执地认为自己儿子是纯然无辜的,如今被关在牢里,指不定要吃多少苦,从小到大薛蟠甚至都没挨过一个手指头,只恨不得立刻把他救回家好吃好喝地补一补。
待得晚间从薛老爷口中得知薛老爷竟有意要薛宝钗招婿接管家业的事情时,更是差点儿就在薛老爷跟前与薛宝钗争论起来,被薛宝钗严厉的眼神制止了,直说薛蟠在来薛老爷房里的路上不知怎的摔了一跤人有些晕,便不叫他过来薛老爷这边讨嫌让他回房去了。
薛宝钗已经询问过大夫,在薛老爷喝的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薛老爷喝了药没多久就睡熟了。
薛太太跟着薛宝钗出来,连连逼问薛宝钗:“你今日拦着我不肯求你大舅舅帮忙,莫不是打着独霸家业的念头?你不让任何人救你哥哥,是不是想着你哥哥出事回不来了,这薛家偌大的家业就都是你的了?”
听薛太太这么说,薛宝钗只觉得自己被人在心上狠狠地锤了一拳,一时胸口闷得差点儿透不过气来:“母亲,你……你怎么会这般想我?”
薛太太从不曾跟薛宝钗红过脸,一来薛宝钗从小懂事没叫她操过心,二来也是她真心疼爱这个女儿,刚才那话说出口见女儿白了脸色她也是有些后悔的,实在是因为太担心薛蟠所以有些口不择言,如今被薛宝钗反问,便有些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薛宝钗原想跟薛太太好好解释今日发生的事情,如今却只是哀戚地连连摇头:“我万万没想到,母亲竟然是这样看我的……母亲既然这样想了,那我便给母亲发个毒誓吧,若是我没办法把哥哥救回来,他若被判刑,我便去庵堂清修,他若被判流放,我一路跟着他去,他若被判死刑,我也不独活!母亲这下可放心了?”
薛太太听薛宝钗这么说,心中剧痛,哭道:“你这是怎么的了?我不过就说那么一句,你这是要拿刀剜我的心呢……”
薛宝钗眼泪落下来,却仍硬着心肠道:“我不管母亲您如何想我,我自会证明我的心没那么恶毒,但是有一个,母亲在父亲跟前,绝不能透露哥哥的事,父亲受不得气,再来一次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哥哥我会去救,母亲莫要再多问,但是我不想把哥哥救回来却没了父亲,母亲,你可能答应我?”
薛太太看着薛宝钗带泪却严厉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一颤,就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只觉得女儿身上有种她不敢反抗的气势,就跟薛老爷身上的一样。
见薛太太点头,薛宝钗有些不堪重负地转身就走,脚步踉跄,薛姨妈的话给了她重大的打击,原来母亲竟也会用这样不堪的看法看待她。
做女人真的是太难了,不管你做的多好,总是比男人轻贱几分,不管世道怎么变迁,有些根植于人心底的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薛宝钗回到房里,还是忍不住趴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一面伤心着薛姨妈的误解,一面还得想着明日怎么安排人去打听秦钟相关的事情,还要给薛蟠请个有名的大状师。
莺儿是薛宝钗的贴身丫鬟,家里兄弟姐妹众多,父母养不起了,就被她太奶奶领着出来乞讨,被薛宝钗瞧见了便雇佣了她做贴身丫鬟,这么多年来,除了家里来人问莺儿取银子,她都没怎么回过家,是真把薛家当成了自己家的,对薛宝钗也是忠心耿耿。
听薛宝钗感叹女儿难为,莺儿也是泪眼汪汪,她家里姐妹多,父母好不容易生了个弟弟,那是疼得跟眼珠子一样,什么都紧着弟弟来,女儿们饿肚子光屁股他们都顾不上了,甚至为了给儿子吃点儿好的穿得好些,而让太奶奶带着她出来做乞丐,餐风露宿的,讨到钱了也舍不得花都给弟弟攒起来将来娶媳妇儿用。她大姐姐年前就被父母嫁给了一个老鳏夫,得了不少银子给家里盖了个瓦房,预备着过几年给弟弟娶媳妇。
不过莺儿也有些不一样的看法,抹了抹眼泪道:“女儿家委实活得比男孩儿艰难些,可这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我太奶奶带我出来乞讨时说,她觉得这世道变坏了,还管人家里怎么养小孩儿了,女孩儿也不许卖了换银子,非得自家养着,否则就可以把我们姐妹几个卖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何必还辛辛苦苦养着我们给我们吃穿?她小时候就是弟弟生病没银子看,才卖给我太爷爷做童养媳妇的。我太奶奶觉得世道变坏了,我却觉得是变好了,若真叫家里给卖了,还不定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去呢。而如今家里便是逼着我嫁人,只要我咬死了不愿意,他们顶多就是打我骂我,可不能一纸契书就断了我的活路。若得那一天,姑娘可愿收留莺儿?莺儿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听了莺儿的感叹,薛宝钗忍不住叹息一声,摸了摸莺儿的头,道:“若你家里能给你说个好人家,你就嫁了,若只是为了彩礼钱要你嫁些歪瓜裂枣,你就留在我身边,少不了你的一份工钱。另外,我每月给你涨一两银子工钱,这一份儿钱你别跟家里说,自己存着,将来有些用处也不至于抓瞎。”
“哎!”莺儿欢欢喜喜地答应道,麻溜儿地去端热水来给薛宝钗擦脸敷眼睛。
薛宝钗想想,比起莺儿来,自己简直像是在蜜罐子里一般了,心里再大的不甘也不由得平复了一些,是啊,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至少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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