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手里有一本家谱,书页由柔软的毛边纸制成,上面清晰地印着夏家人的名字。夏若若双手持墨锭,轻重有节的站在书桌边磨墨。
磨墨时忌讳不专心,用力太重或者太轻,都会导致磨出来的墨汁粗细不匀,提笔落字容易迟缓凝结。如果太心急,速度过快,磨出来的墨汁固然很多,但却粗糙容易产生泡沫,写出来的字也没有光彩;如果太慢,又容易导致墨汁虚浮在上面,且太浪费时间。看着夏若若轻重有度的手法,夏凉满意的点点头。
提起毛笔,让笔尖浸泡在墨汁中,轻轻一撇,在属于夏若若的名字下面多了一道黑线。
都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如今一身雪白素服的夏若若站在那里,就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与母亲身上的孝服不同,身为孙女,她身上的孝服是用本色粗生麻布制成的。李淑月身上的孝服,是用最粗的生麻布制成的,在衣服的边缘处,使断处外露,以显示孝服未经修饰,是孝服中最重的一种。
而夏若若身上这件孝服,名为齐榱,在孝服中属于第二种,属于孙子、孙女为祖母穿的。头发已经束成一束披在脑后,一条白色带子系在头上围了一圈,绕到脑后打了个结,余下的部分就垂在脊背上。在她的右肩上有一小块红布,已经被修剪成蝙蝠的图案。在衣服的边缘处进行了收边,不会像李淑月她们身上的孝服,边缘都是粗糙的。
“这本家谱,暂时放在我这里,等我老了,就交到你手上。”夏凉放下毛笔,仅仅是站立这么一小会,就已经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感觉到一双小手牢牢地扶住他胳膊,夏凉呵呵一笑,抬手拍拍夏若若的脑袋,替她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带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这把老骨头还好着呢。”
夏若若不吭声,只是牢牢地扶住他,担心的表情溢于言表。
夏凉咳嗽一声,把家谱重新收好,带着夏若若走出了这间书房。
堂兄的孝服与夏若若身上的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戴了一顶帽子,帽子上钉了一个红锦球。而那块红色的蝙蝠图案,则钉在了他的左肩上。此时的他正跪在奶奶的牌位前,认真的在瓦盆里烧纸。夏若若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跪下后点了三炷香,牢牢插入香炉里,轻轻开口说道:“哥哥,你去休息会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夏天摇摇头,哪怕眼里已经充满血丝,依然不肯起身去休息。“好歹让我再看奶奶一眼,你身子一向弱,地面阴冷,你去休息吧。奶奶素来疼你,如果你垮了,奶奶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的。”
递过去一个蒲团,夏若若也拿了一个蒲团:“听说你公司那边要裁员?”
提起工作,夏天眉目间多了一丝烦躁:“你不用担心,你哥哥我本领大着呢。”
“有时间去我家坐坐吧,我爸爸挺想你的。”夏若若拿起几张火纸,对叠一下放到瓦盆中,腾空的火苗迅速吞咽了这几张纸,飞起的烟灰在空中打了个璇儿,又慢慢落入瓦盆里。
知道妹妹是好意,夏天羞愧的用火纸盖在脸上:“都是我这个哥哥没用。”还要妹妹替自己想办法。
“哪里,小时候哥哥不是为了保护我,还被别人揍过么?那时候哥哥可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咧。”
兄妹轻声细语的谈话落入旁人耳中,只听得大娘一阵窝火。走到庭院里看着那几个皮小子,愤怒的走上去抽了一个嘴巴子:“滚过去跪着!谁准你跑出来撒野的!你就是装,也给老娘装下去!”
“呜哇——!”只有七岁的夏磊抽抽鼻子,实在不明白一向疼他的母亲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旁边靠着柱子的四娘冷笑一声:“二婚的孩子就是不争气。”
“你说啥?!”大娘不乐意了,她最讨厌听到别人说她跟了个离婚的人。如果不是夏家老大什么都依着她,就连那个前妻生的丫头找上门来,都打了出去,她早就抱着儿子回娘家去了!只是如今她虽然占了夏家大儿媳的名分,可是在外人眼里,她连那个老三家的都不如。如今连老四家的都敢嘲笑她了,她怎么能不生气。
“呵,大冬天的能让人家小姑娘饿肚子站一天,也就你这个后娘能干出来。”不顾大娘通红的脸,四娘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冷笑。她不喜欢那个老太太,哪怕老太太偏心她家也不喜欢,如今老太太走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去跪着哭?要哭,也要等着出殡的时候哭。
谁会跟李淑月那个傻子一样,现在就把自己哭晕了?
看着人高马大的四娘,肥硕的大娘脸哆嗦了几下,终究是不敢动手。
报丧的人回来了,吹鼓手也请来了,厨房里忙的一团糟,没办法。老二不务正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家里连个家什都不齐全。两位姑姑一边抹泪,一边添置全了物件。夏老二在一边搓搓手:“姐,辛苦你们了。”
夏家大姐一身孝服,面色憔悴不堪:“你说你怎么过的,家不像家……唉!”
夏老二尴尬的摸摸脸,姐姐这是连说都不想说他了啊。
晚饭一人一碗素面,夏若若端着饭给李淑月送过去,“妈,你吃几口吧。”
李淑月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接过碗筷尝了一口,忍不住狂皱眉头:“你二娘的手艺还是这么难吃。”
“难吃也要多吃点啊,爸爸他们回来了,估计明天舅爷爷他们就该来了吧?”夏若若咽下口里的面条,清汤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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