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廊后面连着一座水榭,两面墙是涂了漆的两个船底板,本来是用了十二根边撑杆撑住,现在杆子都撤了下去,剩下的两个架子,被压的咯咯直响。只要将那架子中间的木条抽上一根,两片船板便会一齐压下来。
当时王菱滚在一旁,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向穿廊跑去,虎姊甩断了身上的红绳,在后面紧追不舍。
那寅萌找着她的兜兜,正往身上套,突然听见声响,转头一看,只见王菱和她姊姊两人在穿廊上一追一跑,两块船底板如泰山压顶般压了下来,慌忙从肚兜里拿出一个骨制号筒,吸一口气向前面吹去。
那船底板一个有一万斤重,两个即是两万斤,两万斤的东西砸了下来,一只号筒能济甚事?
这号筒原来是一件山中异宝,山妖用销金水,溶了矿石,炼出白铜,配合人骨做成,乃是妖族凶乐。
这一次寅萌出门,因她年幼,怕她找不着家门,所以将这一支号筒给了她。
山中石府都用巨石堵门,出行的虎妖都有力量推开,唯有寅萌推不动,这个号筒,便是开门之器,若吹奏不依其法,任是再大气力也吹不出声音来。
寅萌拿了这个号筒,先吹九十九下存气,而后再吹一次,就可以震开山石。平时先吹好了,遇见敌人,拿出来一吹,也是对敌的厉害招数。
当时寅萌吹的脸都红了,一口气吹完,却见周围一点儿动静没有,毫无反应。
这又是为何?
却是寅萌算术不好,上一回存气时只吹了八十七下,她便数了九十九下,以为吹满了。
寅萌吹了一下没反应,也不管不顾,噗呲噗呲连着吹。
却说那两片船板压下来,王菱早就设计好了的,那旁边舭列板上有一个排污的口子,他便扯开那个活板跳了出去。
这一下眼看要把虎姊压死,凡从猫属,都是骨骼惊奇,那虎姊将身体一下缩在两块龙骨之间,只听‘哗当’‘哗当’两声,两块底板撞在一起,各自摇晃起来,却没伤着虎姊。
那虎姊存身的一块狭小地方,随着底板摇晃,一暗又是一明,正是艺高虎胆大,她趁着光暗交接之际,一下跃起,爪子抓着木板连攀,刚钻出来,就见她妹子举着号筒一下吹过来。
只听又是山崩地裂的一声大响,那两块船板被轰去了一半,音浪化作实质一般,虎姊王菱触身就倒,碎木残骸,四散开去。
寅萌躲在桌子底下,过了一会儿,风平浪静了,上去在木头堆里乱扒。忽一下,虎姊从缝隙钻了出来,寅萌道:“姊姊,你没死啊。”
虎姊揪着寅萌的耳朵道:“没给你气死,下山时吩咐你什么来,谁准你随便放炮的。”
寅萌道:“疼,疼,这两个大家伙压下来,我再不帮你,你就要被压扁了。”
虎姊道:“我什么时候死,我倒没你清楚,哪天我真要死了,也是你送了我一程。”
寅萌道:“哎哟,哎哟,我好像一炮将这人打死了,你快别揪我的耳朵了,去看看这个人。”
两虎走到王菱跟前,虎姊道:“没死,没死,只是被震晕了,新鲜儿的,正好挖他的心肝来吃。”
寅萌道:“我听说这人有一件跟我的号筒一样的宝物,我们让他把宝物献出来了再吃他?”
虎姊歪着头道:“那就先吃块肝?”
寅萌道:“好啊,好啊。”
原来人身体上的部位,唯有肝脏是能再生的,如人有病,将肝脏切去一大半,并不妨碍其性命,正常情况下,十分之中,留下两三分的健康肝脏便可满足身体需要,病愈之后,肝脏又自动长回原来的样子。断肢重生之类的法术,都是先从足厥阴肝经练起,老虎要吃人心肝又不想伤人性命时,也先从肝吃起。
当时虎姊就把王菱摆在当中,毛茸茸的虎掌伸了一伸,弹出五个新月似的爪子,犀利如钩,下去一划就破开了王菱的肠肚。
人类脏腑的气味冒了出来,那寅萌在旁边闻着,好似酒窖开封,包子出笼一般,满脸沉醉之色。
虎姊虎妹一起长大的,这时都是一般心思,都想:“心肝还可以一人一个,肝却只有一个,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两姊妹口水吧嗒吧嗒直掉,虎姊把爪子上的血舔了舔,寅萌看着看着不觉显出原形,偷偷摸摸过去想先下口为强。
二虎争食,姊妹也不分了,虎姊一下把寅萌叼了起来,头一甩扔过一边去。
那虎姊甩开她妹妹,扒开伤口,就来找肝,一瞬之间,王菱胸前那伤口中探出密密麻麻的触手,见风即长,把虎姊捆了个结实。
这变故来的好快,正是迅雷不及掩耳,那虎姊呜咽一声,已经动弹不得,黏糊糊的触手在虎姊身上游来游去,见洞就钻,勒在皮肤上,嗤嗤轻烟直冒。
寅萌一个屁墩摔了一丈远,满地打滚道:“给我留点,给我留点。”爬起来一看,见她姊姊这个模样,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两步道:“姊姊你又在玩什么?”
虎姊道:“呜……呜……吹……吹……”
寅萌方才回过意思来,连忙拿着那号筒一顿乱吹。
一百下又哪有那么快能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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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轰’的一声,音浪炸裂,连屋顶掀了一半去了。
寅萌吹的心慌气短,眼冒金星,瘫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
那虎姊劫后余生,满脸粘液,浑身颤抖,从王菱身旁滚走,寅萌连忙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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