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宝道人在风中行了一日,逃出群山,力尽筋疲,眼见夕阳又要西下,远远望见一个乡集,人来人往,叮叮咚咚,有许多做买卖的人家。
春宝道人不敢往集上去,只在市梢尽头,寻了一个村店,走进去道:“店家,过往路人买碗饭吃。”
那店家出来道:“客人赶晚了,剩饭便还有些儿,却没下饭菜了。”
春宝道人道:“却好,却好,有菜我还吃不起。”便吃了他两碗锅巴饭,眼看已经天黑,春宝道人问道:“我睡在哪里?”
店家道:“小店没有宿处,打个草铺客人睡罢。”便教春宝道人在灶头前睡了,自己又料理了半日,方才去睡。
春宝道人却疑心他要害自己,听他敲敲打打的,睡不安稳,直到第二日早上方才合眼,正迷迷糊糊间,忽听见一声锣响,外面拍门挨家地询问,捉拿逃兵男春宝。
春宝道人一下惊醒过来,从门缝里往外看时,见搜将来了,光着脚就往后门跑,迎头撞见店家道:“客人好早,外面是甚事敲锣。”春宝道人忙将他一棍子打昏,开门出去,往树林里跑。
那乡集的后面,林中空地上是一处尼姑庵,庵里的尼姑们正上早课,老尼姑坐在佛堂上道:“你们小尼姑平常眼迷心荡的,大清早在菩萨面前做功课,各要尊重些。”便不许穿金戴银,拿了一柄戒尺,一个个过来检查,不合规矩的要打板子。
小尼姑们只好素净打扮了,上堂念课。
恰好春宝道人翻墙进来,偷入禅房里,见满室衣物,又有梳妆镜台,不禁喜道:“天助我也。”
春宝道人便抖落了一身灶灰,对着镜子剃下头发,一把藏在怀里,随手抓了两件僧衣,刚才套上,就听官兵们搜了进来,春宝道人正扎腰带,一个兵丁推开门道:“这尼姑庵里,怎么有一个和尚。”
春宝道人听说,忙拿袖子遮着脸,捏着嗓子道:“啊也,你这个兵哥,怎么偷看人家换衣服。”
那兵丁吃了一惊,对外面道:“房里有个不男不女的光头。”便拿着画像进来,叫道:“把脸露出来。”
春宝道人把脸一抹,那兵丁见了道:“你脸上怎么涂这么多粉,这花花绿绿的又是些什么东西。”
春宝道人道:“讨厌,人家这叫宫娥妆。”那兵丁道:“快把妆卸了。”把画像放在旁边来看,不防春宝道人转过头去卸妆,手中却多了一个叉棍,一棍子打在兵丁脑袋上。
那兵丁头上挨了一棍,身体软绵绵的,就往下倒。春宝道人忙扶他躺在地上,一面捏着嗓子道:“你这个兵哥,好坏,好坏,你想看什么,人家都让你看了,还动手动脚的。”一面从窗子上爬出去了。
外面大殿上,那带队的长官正坐在那里,等人搜查回报,老尼姑闻言,吃了一惊道:“我们庙里老老小小,都在这里了,不敢欺骗长官。”
那军官道:“胡说八道,哪个来搜你们这群女光头,我是来搜你们留宿的男居士,男香客,连做工的,做田的的男人,打更的,抬轿的,一个都不许放过。”
那老尼姑震天价叫起屈来,道:“贫尼活了七十几岁,只知在观音菩萨面前念经,慢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这样的事情,长官轻信了什么混账人的风言风语,却来冲撞菩萨,真是罪过罪过。”
就有几个搜查的士兵,走进换衣的禅房,见同袍昏倒在地,窗框晃动,叫道:“走了贼人了,走了贼人了。”
那军官赶过来一看,问道:“看见样子没?”士兵道:“没见着,我来时已经逃出去了。”
那军官怒道:“好大胆,竟敢袭击官兵。”对老尼姑道:“***你这房里是什么人?”老尼姑目瞪口呆道:“我不知道啊。”
那军官道:“这一会子,还没走远。”忙忙领人去追,出寺一看,只见春宝道人躲在林子里,往脚上绑行军符,那长官大喝一声:“和尚休走。”抽出腰刀,朝春宝道人猛掷过去。
春宝道人慌忙往旁边闪,那刀‘噔’一声,钉在树上,贴面只差一寸削了过去,春宝道人打了个寒噤,脚底抹油般一溜烟儿去了。
那长官道:“哪里走。”也拿出一张行军符来,往腿上一拍,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
只见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林中追赶,春宝道人慌不择路,只往险僻处跑,双手乱抓,不拘抓着树桠石头,泥巴鸟粪,只顾往后打。
那军官在后面大声喝骂,渐渐日上中天,不觉慢了下来。
原来春宝道人的符是吕巡尉所赠,足以行得五百里,这军官的符是地方县衙上配给,只能行五十里,几次眼见要逮住春宝道人,都是力有不继,差了一点。
当时那军官连用三张,追着春宝道人跑了一百五十里,深林里密不透风,又极阴暗,渐渐看不见春宝道人的人影了。
那军官气喘吁吁道:“好贼和尚。”爬上树看时,层层树叶挡住阳光,已经看不见地面,远处惊起一群飞鸟,咕咕叫喊。
那春宝道人甩脱追兵,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又往北跑了数百里路,只见树木重新稀少,又开始有道路通行。
春宝道人一口气提不上来,一下瘫在路边,只觉浑身骨头碎掉了一般。在地上躺了半日,方才恢复力气,慢慢起身,春宝道人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沿着小路缓缓而走。
半天看见一个农家,春宝道人上门投宿,那主人道:“和尚,你从哪里来的,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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