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过后便是清明,之前一子天色暗沉,y雨不断,到了清明这会反而露了晴,天空澄澈,寥寥可数挂着几朵孤云,徐江南在唐府安心呆了几天,好生陪了下二位老人,足不出户,也没人打扰,帮忙干点活,如今唐府没有仆役,自己又呆不了多久,能做的尽量多帮一下,等走的时候也能安心。
尤其老人喜欢看书,天气好的时候,徐江南便将窗户大开,晒去点屋内霉气,又将老人的被褥拿出来,好生晒晒,这些细小琐碎之事他年幼的时候就开始自食其力,很多东西都是轻车熟路,宋燕花一开始害怕累着他,又或者是千百年的观念问题,类似君子远庖厨,不过后来发现徐江南做的不比她生疏多少,又是偷偷抹了下眼睛。
唐如磬倒是安之若泰,一手捧着书,然后一手端着茶,十足的苦读书生样,相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来说,他更赞成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觉得徐暄有一句话很是一针见血,有一句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其实啊,天下人大多数的人都死在了弱冠之年,只不过要等到古稀之后,才会入土,唐如磬初听此话,只是发笑,后来越是琢磨越是振聋发聩,他不是那种只顾死读书的书呆子,再加上出生书香门第的缘故,涵养极好,虽说也有门楣观念,但不会一言不合便下逐客令的那类人,至少会好生听你把话说完。
所以现在他其实很好奇面前的年轻人,又或者期待以后那个到了弱冠之年才算真正活着的天下会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同样他也知道,这事得这些年轻人去做,他们这群行之将木的老人,不去添麻烦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等到徐江南忙完手上活计坐下之后,唐如磬放下手中书,轻声说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很多人觉得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其实这很难,跟成家立业不一样,成家立业是个必经路途,你绕不开,可前者相反,是个路边的风景,可看可不看,跟白日梦并无太多区别,就像圣人说三不朽,立言立德立功,看似简单的三点,可从古至今,能真正做到这三点的并不多,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能做到其中之一已经很不错了,就连你爹,修身?齐家?治国?还是平天下?他哪点是做到了极致?可再过上十年百年的,提到西夏,后人不照样能想到你爹?”
徐江南莫名想起之前的误会,笑着说道:“量力而行的确要比无计可施要好。其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哪一个跟我都不搭,小子其实是个胸无大志的懒人,也不怕被您笑话,以前就想着能饱肚,要不是为了生计,我这一辈子可能就会一直呆在凉州,外面风景就算是美不胜收,也不想看,雁北那个地方,是个养功勋的城,却不是个养野心的城。”
唐如磬深深看了一眼徐江南,喟叹说道:“你很不错,老夫看过很多年轻人,一个个依仗父辈的荣光眼高于顶,这类人也有成大器的,不过少,止步也就那样,更多的则是被大浪淘沙,排斥在外,老夫原本还想着给你提个醒,如今一看倒是老夫多嘴了。”
“你背的是你爹当年背的那个吗?”唐如磬指了指被搁在一边的剑匣,只不过被粗布包裹,瞧不清真切面貌,疑惑问道。
徐江南点了点头,将剑匣拿了过来,递到唐如磬面前,轻声说道:“先生给的,不过里面原本装的那把剑至今下落不明。”
唐如磬摸着春秋剑匣,神情有些激动,真要说起来,无论徐暄,还是唐瑾儿,身死之时皆是没有留下什么,过了一会,满是回忆口吻,轻声询问说道:“剑和剑匣不在一起?”
徐江南轻轻一笑,跟老人细数了剑匣的故事。
唐如磬听完剑匣之事之后,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笑道:“哎,当年老夫就因为这个说过徐暄,为人就是市侩。”
徐江南只是轻笑,没有作声,老丈人骂女婿,他这个当外孙的怎么看都不够格去c嘴,其实他想说,整个天下能让徐暄不市侩的人似乎只有李闲秋,没有理由,徐江南就是这么觉得,其余人,只有市侩是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因为不用交心。
又是如此过了些时日,徐江南若在唐府,便会坐在老人身边,接受着老人的耳提面命,其实老人并不知道如今徐江南在剑阁一趟,就如同冷眼旁观整个人世,要说四书五经,那是老人看得多,但要说世事方面,还真的说不准谁的眼界要广,可徐江南就是喜欢这种恬淡气氛,毕竟像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而在外面,便是往一个名叫春丽楼的楚馆过去,倒不是他也喜欢上了这些风花雪月的场合,而是他听闻冯县令长子冯华盛时常过来,西夏对于官员狎妓之风并没有太多罪怪,尤其还有教司坊的官妓存在,更有官员携妓郊游,传出去之后,反而成就了一番fēng_liú名声,不过fēng_liú一词永远是个上层人物锦上添花用的,像这么个县太爷的儿子,自然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即便他如今借着冯年之利在县衙内当差,可官吏虽叫在一起,但官始终是官,吏始终是吏,当中还有一道清深沟壑。
今日夜间,徐江南很罕见的没有呆在唐府,两位老人也没过问他的去处,尤其唐如磬,这些时日呆下来,极为放心这个做事有分寸的外孙,心情好了之后,胃口也是好了不少,脸上也是渐次红润起来,有些血色。
徐江南坐在春丽楼一方小院内的窗边,一手抚在古琴上,望着凤城夜景,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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