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他!”易长安看见巨人跪伏的前方有一把熠熠生辉的刀。他一边往那边跑,一边留意着淮的方向。执明显然也看到了他,神情突变。淮一见,知道其中必然有鬼,回头一看,一把刀稳稳插在一副卷轴上面。“把刀拔出来。”他淡然地说,根本没管被困在画中的双手如何。
易长安听言,抓着刀柄鼓足吃奶的劲儿朝上拔,却发现这把刀插得真够深,纹丝不动。大有不动明王的阵势。再拔,还是不动。执明冷笑,房间一角传来什么东西咔咔扭曲的声音。再拔,易长安鼓足气势两腿开弓。“叮!”易长安身体忽然失去重心,手呈握拳状倒在地上。看来他拔是不可能了。咔咔……淮回头看着执明,又瞥了一眼自己扭曲的双手,平静如初。“只要我的手还在这里,你就没办法离开,是么。”
执明大惊失色。
松了这少年,恐怕再难控制接下来的局势,又将陷入一轮恶战。不松这少年……那边拔出刀打开卷轴只是时间问题。而自己的白鹤化人突破进来,也是时间问题……那就看看是谁先吧。
“让俺来!”大牛放弃爬起来的尝试,跪着蹭过去,地上拖出两道血色光泽的痕迹。两只大手抓着刀柄往上一拔。一使劲,腰间的伤口如喷泉,鲜红色的血顷刻间染红身下一片。
“嘭!”梨花木门被撞得一响,一个窟窿照进来外面惨淡的月色,随后又是一黑,一个惨白的脑袋伸进来,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屋内,嘶嘶叫起来。“嘭!”又是一声,梨花木门直接被撞开,一个手指上全是暗红色的白鹤化人滚落进来。它的身后,大窟窿处挤满了白色的脸。
“快快快快快!”易长安看见白鹤化人心里就像被火烧了一样,干脆自己也上,捡起几块胡毯的碎片,夹着刀身也帮着拔。
执明立马发出命令。“杀。”
白鹤化人如黄蜂出巢一般躁动不安,越来越多的入口被打开,密密麻麻的手与脸出现在入口处,接连不断地钻进来。一进门,直朝易长安的位置扑去。易长安目瞪口呆紧紧闭上眼。
“叮——”手下一轻,刀身轰鸣。
时间仿佛被变慢,大牛身上喷涌而出的血变成一滴滴渗出的景象;易长安的脸正可笑地经历着变形的过程;淮就像凝固的雕像,淡漠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执明的眼里的得意被瞬间熄灭,年轻的脸上迅速布满血红色的网状血管,迅速干瘪;白鹤化人的爪子凌空飞舞着,身上残留的白羽瑟瑟抖动。
“唔!——”画卷倏地展开,整个画面再没有荷叶田田,碧波万里。有的只是玄黑中亮起的巨大血红色花纹,如同绽放开的彼岸花,纹路清晰,脉络复杂,晶莹剔透,妖冶天下。苍老悲怆的长啸响彻整个房间,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震动。房檩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头顶上的瓦片在外面的破碎声接连不断。房屋支架在吱嘎吱嘎可怕地变形,书架卷轴竹简统统倒作一片。颤栗的香炉和大鼎没有站稳,咚地一下倒卧在地,左右滚动。而人也悉数摔倒在地。淮的手脱离桎梏,瞬间反应过来,趁着灯火还没熄灭,伸出树状枝桠缠绕着三人将之拖出门外,又以极快地速度蹿出丞相府大门。
门房早就吓跑了,整个丞相府空无一人。巨大的百花庭院不知什么时候全部枯萎,弥漫着的死气让人心生畏惧。明白过来发生什么的白鹤化人也在仓皇中蹿出挂满木质墙残渣的房门,没跑几步就统统往下一栽,绝望地扑腾起来,白羽纷纷扬扬飞起,最终落地——没有执明法力的支撑,异化的白鹤根本没有活路可走。
在没有门等东西作为介质的时候就会引发玄境与现实的大面积重合。重合的过程就是这般灾难来袭的模样。
“蛇迷香。”淮说。易长安满耳东西的破碎之声,没听清楚。“什么?”他用吼的问。掉过头去看淮,只见淮扶着虞百陵,手正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天竺所产的蛇迷香,少量就能让蛇配合笛声做出反应。”淮解释。
人都晕过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易长安看见大牛倒在地上一声不吭。“喂!醒醒!”
“俺……”大牛在一边迷迷糊糊不知说些什么。一看他,地上从屋内到庭院的血迹如泼墨般潇洒。好像在向大家昭示这人的血多随便丢一样。“这人再流下去会死的……”易长安爬都爬不稳,只好对着淮这么用吼。
“执明小儿!——”怒嚎如雷震耳,易长安感到由上方传来一阵无形的威压压在自己背上,一扑趴在地上。惊惧着扭头,乌云遮月的余晖照亮一颗布满嶙峋石头的物体,两团血红色的火焰在其两侧熊熊燃烧。
“它要出来了。”淮说,声音里也透出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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