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的话顿住,垂着眼,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他姓路,没有名,是家里老大,就叫路大。
“路大伤好之后,我见他只凭着一股子狠劲儿,全无章法,就在秦凤路滞留了半年,教导他,半年后我离开秦凤路,他接着接生意。
“五年后,路大就成了身手最好的杀手,隔年,他在潭州找到我,说了很多,都是怎么把这份产业发扬光大,以及,他觉得不沾官府这一件,太过约束,我教训了他,又和他说了很多。
“他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之后,他接活比从前多了不少,但凡价高的活儿,多半被他接走。
“一年前,有一桩路大接的活儿,死在现场的,一共四个人,一个是要杀的人,另外三个,两男一女,都是只有十一二岁,身上留着杀手的标记。
“我就传讯找路大。他递了信儿,说他在朔州,我查了下,他接了从鄂州直到朔州这一路上,大大小小十来桩生意。
“接了生意的杀手,无处寻找,我一边让人留心这十来桩生意,一边在鄂州等他。
“之后,陆续传来讯息,路大接的这些生意里,一直有人死亡,没在茶坊领过活儿,死时身上带着茶坊的标记,一两个,两三个,最多的一回,死了四个,年纪从十一二岁,到十七八岁不等。
“第七桩生意,只有一个死人,十五六岁,之后的几桩生意,没再有死亡的杀手。
“一个月前,我收到最后一桩生意的讯息时,路大也到了鄂州,他到鄂州时,乌师兄和周师兄已经到了。
“我和路大说,茶坊以后不做生意了,他只笑笑,说:如此,甚好。”
张先生看了眼周先生,垂下了头。
周先生看了眼李桑柔,接着道:“从十二代掌门起,山门里就不再教训山门内的杀手。
“茶坊的杀手,都是自愿而来,从那时候起,杀手们几乎都是凭着一份狠劲儿,以及杀了一次又一次的历练,真真正正学过功夫,真真正正受训练过的,几乎没有。
“茶坊里不沾官府的规矩,也是从十二代掌门开始的,这也是为了这些杀手们好,他们就是散兵游勇,真要对上官府,只有一败涂地。
“路大是个例外。
“我和乌师兄听他说了路大的事儿,就在鄂州等路大到鄂州。
“路大一年前接的活儿中,死的那三个孩子,再后来死的那些,只能是他训练的人。
“在鄂州见到路大时,张师弟问路大那些死亡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路大说:他不想欺瞒张师弟,可他也不想告诉张师弟。”
周先生低低叹了口气,接着道:“路大离开时,我就缀在了后面,跟着他,过了江,一直到了大冶县。
在大冶县,有一群二十七八个孩子,从十岁左右,到十**岁不等,男女都有,在一间邸店里等着他。
“他们一起,在大冶县买了不少东西,出县城往石锤镇,从石锤镇进了山里,在山里走了一天,有一处庙宇。
“我没能靠近,他们在沿途设置了陷阱,我触动了用以警报的铜铃,被十来个十一二岁、十五六岁的孩子追杀,一路退回到石锤镇上,之后,就回来了。”
见周先生不说话了,李桑柔看向乌先生,乌先生苦笑着垂下了头,李桑柔再看向张先生,张先生一直低垂着头,周先生迎上李桑柔的目光,一脸苦涩。
“追杀你的那十来个孩子,功夫怎么样?”李桑柔看着周先生问道。
“狠厉非常,他们一群人,我不是对手,受了伤。”周先生说着,解开衣绊,露出包扎着的肩胛,再点了点大腿,“这里被穿了一刀。”
“路大呢?”李桑柔仔细看了看,再问。
“我不如他。”张先生抬头看了眼李桑柔,又垂下了眼。
“张师弟和我不相上下。”顿了顿,周先生垂眼道,“论杀人,我不如张师弟。”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如他的?”李桑柔看着张先生问道。
“六年前,我见他的时候,比划过一回,之前没见过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张先生垂着眼,仿佛小学生在回答老师的问题。
“你们这么杀手都是散养的,那茶坊里那些掌柜呢?还有知情的伙计?”李桑柔斜着乌先生问道。
“茶坊不多,只在几处大城,掌柜和知情的伙计都是山门里的弟子,茶坊歇业之后,他们都会回到山上。”乌先生欠身答道。
“安庆府叶家,请你训练过杀手吗?”李桑柔沉默片刻,看向张先生问道。
“找过。”张先生一个怔神,随即点头,“出价极高,可茶坊不做训练杀手的生意,茶坊也不会训练杀手,就回绝了。”
“嗯。”李桑柔嗯了一声,沉默良久,看着乌先生道:“世间有阳光,就有阴影,有善,必定有恶,你们收了茶坊,可这杀手和杀人,却没有谁能收走湮灭,不在茶坊,就在别的地方。
“以后,就事论事,就罪论罪吧,这没什么。”
“路大极厌恶天下一统,他觉得天下大乱才最好。”乌先生咽了口水,极其不愿、极其艰难的说了句,示意张先生,“张师弟说吧,你最清楚。”
“他说天下大乱,才能让人强大,说人就该像野兽一样,强者强大,弱者死亡。”
张先生垂着头。
“他
喜欢墨桑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