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夹在妇人中间,急急慌慌往镇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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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透了,李桑柔一身黑衣,从一户人家的后院跳出来,蹲在墙角,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今天天公作美,从午正前后,就阴沉沉层云密布,这会儿黑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不远处的军营,越发显得灯火通明。
傍晚时分,李桑柔从码头经过时,已经看到了蚂蚱留的标记,沿着墙根,径直往镇子东头过去。
出了镇子,矮矮的土地庙里亮着盏小小的省油灯,旁边砖头上,画了只极不起眼的小鱼。
李桑柔顺着鱼头方向,沿路往前,到了路口,蹲在一丛灌木前,掏出火折子,拧开,轻轻晃了晃,火折子瞬间亮起来,在漆黑的夜里,如同鬼火一般。
李桑柔看到画在路边界石上的小鱼,立刻盖上火折子,往鱼头方向过去。
李桑柔边走边看,子时前后,找到了军营外一片堆着草料,放满了独轮车的阔大空地。
空地和军营之间,架着高高的望楼,望楼四角挂着巨大的气死风灯,灯上罩了一圈磨得极亮的铜罩,将光逼向地面。
李桑柔躲避着望楼的灯光,听着巡逻小队的动静,溜进那一片独轮车,从腰带中摸出只小小的哨子,短短长的吹了三声。
哨子是小陆子削的,吹出来的声音,和冬天不知名的虫鸣听不出分别。
小陆子擅长削各种哨子。
等了一会儿,李桑柔再次吹响,等一会儿,再吹。
吹了四五遍,蚂蚱真像只不起眼的蚂蚱一般,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蹦到李桑柔旁边。
“就在这里。”李桑柔靠近蚂蚱,声音低的只有两人能听到。
这一片独轮车,她已经查看过一遍了,独轮车四周空空荡荡,托望楼大灯的福,李桑柔可以清清楚楚的监看四周,有人过来,远远就能看到。
“他们到移风镇征夫,我和窜条就混进来了。”蚂蚱一边低低说话,一边瞄着四周。
“用这独轮车,把船上的粮,草料,还有好多箭,往那边大营里运。
赶过来就干活,一直紧催,急了还抽鞭子,干到三更过后才让歇。”
蚂蚱的禀报简洁明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移风镇的?码头上有船吗?”李桑柔低低问道。
“午初到的,没有,最近的船,瞧着得有五六里外。”
“明早上运这些草料?”李桑柔看着四周的草料堆。
“我们这一群,像是专推草料,草料最多。
昨天喊着让早点睡,说寅正就要起来干活,真他娘的。”蚂蚱低低呸了一口。
“那正好,我等在草料那边,你和窜条把我推进营地。”李桑柔眯眼微笑。
“行。”蚂蚱愉快答应,“那我回去啦,刚睡下时,点过人,怕是一会儿又要来点人头了。”
“嗯。”李桑柔看着蚂蚱贴着地飞快的溜了回去,沿着黑暗,悄悄溜进了草料堆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蚂蚱和窜条你啐我一口,我呸你一声,一边吵,一边将裹着李桑柔的那捆草料,堆到了营地里的草料堆中。
李桑柔在草料堆中半睡半醒,等到天黑,悄悄从草料堆中钻出来,抚平痕迹,在安静下来的军营中,小心的查看整个军营。
寅正前后,李桑柔确定了帅帐,在亲兵和护卫的缝隙中,贴到帅帐边上,从帐蓬下面,钻进了夹层。
李桑柔夜里查看军营,白天藏在帅帐夹层中,听一会儿动静,眯眼睡一会儿,第二个白天过后,听着帅帐中安静下来,李桑柔抚平痕迹,钻出夹层,直奔军营外,找到窜条和蚂蚱,在漆黑的夜色中,径直往西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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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大军已经开始在合肥西北集结,李桑柔三人,一夜奔路,天蒙蒙亮时,已经穿过中间地带,进入了连绵不断的北齐大军营地之间。
找到一处顺风的递铺,三个人要了马,拿了大常递过来的信儿,径直奔往顾晞的驻地。
顾晞驻营之处,离南梁大军驻地不足百里。
她们已经跑过了十几里,只好再调头回去。
李桑柔在辕门外几十步,跳下马,冲守门的兵卒扬声叫道:“我姓李,请见文将军!”
守门的兵卒急忙进去禀报,片刻,文顺之急步出来,迎进李桑柔三人。
李桑柔身后跟着正宗乞丐蚂蚱和窜条,当然,她跟蚂蚱和窜条也没什么分别,也是一样又脏又破的乞丐模样。
三个乞丐迎着从帅帐中呼啦啦退出来的诸将,李桑柔微笑欠身,蚂蚱和窜条一脸笑不停的哈着腰,逆流进了帅帐。
“你回来了!”顾晞大步迎上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桑柔,“没事儿吧?”
她头发蓬乱,满头草梗和黑的黄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衣服脏破不堪,满脸污灰的看不到脸皮,只有两只眼睛黑亮依旧。
“先拿张纸来,大一点,越大越好。”李桑柔冲顾晞摆了下手,示意她没事,看着文诚道。
如意不等吩咐,动作极快,立刻抽了张还没裁的细绵纸拎过来,纸太大,只好铺在了地上。
李桑柔凑到帅案前,挑了只最细的笔,文诚已经捧着砚台过来,李桑柔伸笔进去,蘸了墨,从一角画起,先画一竖,再圈个圈。“这是望楼,这是帐蓬。”
一口气画了两三竖,圈了一堆圈,再画个方框,“这里堆草料,很多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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