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喝完一杯茶,再倒了一杯,翘起二郎腿看着他笑。
“你……唉哟,你这个人,唉哟笑死我了!唉哟喂!”潘定邦的肚子,是真的笑痛了。
“你别笑了,我问你点正事儿。你这个从五品的官儿,一个月能挣多少银子?够你养幕僚师爷的吗?”
“嗯?”潘定邦再抹了把眼泪,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我从来没算过,俸禄都是管事们领回去的,先生们也不从我这里支银子,我不知道他们拿多少银子,我不管这些。”
“咦,那你当官不是为了挣钱养家了?那为了什么?光宗耀祖?治国平天下?”李桑柔高扬着眉毛,一脸虚假惊讶。
“瞧你这话说的,我养什么家?
我读书没天份,二十大几,又是成了家的人了,总不能天天游手好闲吧,这话是我阿爹说的,唉!”
潘定邦一声长叹。“我真羡慕你们这样的,无拘无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管人家怎么看,别人怎么想,多好!”
“那你们工部,像你这样的从五品官儿,有没有穷家出身,光靠俸禄就能过日子?能养得起家吗?”李桑柔拧眉问道。
“怎么养不起!
河道司的蔡郎中,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媳妇家,比他就好那么一丁点儿,他媳妇的陪嫁,除了一身衣服,就是两只银簪子一对银镯子。现如今,在咱们建乐城,宅子都买下了,还是座三进的宅子!
咱们大齐,可不像他们南梁那么抠搜,咱们俸禄给得多,养家肯定是能养家的!”
潘定邦骄傲的翘起二郎腿。
“河道司?管河道的?这个是肥差吧?是靠俸禄买的,还是?”李桑柔上身前倾,冲潘定邦搓着手指。
潘定邦也伸头往前,几乎和李桑柔头抵头,压低声音嘿笑道:
“肥是真肥,可蔡郎中是个真正朝中没人的,他又是个聪明人,再肥,他也只敢干看着,他要是敢伸手……嘿!多少人盯着这块肥差呢!
要说起来,我们薛尚书是个聪明人,真聪明!工部里的肥差,不是在蔡郎中这样的人手里,就是我这样的人管着。
啧!聪明哪!”
“那你这样的人,伸不伸手?”李桑柔眉梢高扬,问道。
“别人我不知道,我肯定不伸手。我家不缺这点儿银子。”潘定邦坐直回去,抬着下巴,颇有几分傲然。
“那倒是,就算要挣钱,也该挣大钱,这点儿小钱没意思。”李桑柔冲潘定邦竖着大拇指,笑眯眯。
从五品的京官靠俸禄,能在建乐城买三进的宅子,这可不是一般的能养家!
他们北齐这俸禄,可正经不少。
这就好!非常好!非常利好她的生意!
李桑柔和潘定邦东扯西拉,一眨眼就到中午了,潘定邦热情无比、愉快无比、坚定无比的请李桑柔吃了顿他们六部供应的御厨餐食。
饭后,就这份餐食是好吃还是不好吃,俩人又探讨了半个时辰。
潘定邦再次坚定无比的邀请李桑柔,隔天一定要再去找他,他要请李桑柔尝尝他家送来的餐饭,以便证明他的观点:御厨的厨艺就是一坨屎!
隔天,李桑柔应邀而至,吃了顿相府盒饭,拿着潘定邦送给她的十来饼茶,七八种香料,四五匣子裁好的纸,一只豪华大鸟笼子,以及一本金玉新书,拎着抱着出了东华门。
李桑柔找潘定邦头一趟,顾晞就知道了,再到隔天,李桑柔刚走,如意就禀报到了顾晞面前:
几时去的工部,几时走的,出东华门的时候,李姑娘一只手拎着只玉竹嵌象牙馒头大鸟笼,鸟笼里塞的满满的,像是茶饼,笼钩上挂着一串儿像是香料包儿,走过去一阵香风儿。
另一只手抱着四五个花梨木匣子,他去找潘定邦的小厮打听了,说都是裁好的宣纸,生宣熟宣都有。
顾晞听的瞪大了眼,对面的文诚也是一脸稀奇。
“她要干嘛?”顾晞瞪着文诚问道,
文诚摊手,他哪知道啊!
……………………
李桑柔回到炒米巷,挂好鸟笼子,坐在廊下,仔细看那本金玉新书。
从前朝就有了关于邮驿的律法,就是这本金玉新书,到本朝,据潘定邦说,这律法已经十分的详细完善。
她得好好看看,看懂看透,牢记在心。
黑马和金毛一前一后回来,两个人先围着鸟笼子看了一圈,再一左一右蹲到李桑柔旁边。
“老大要养鸟儿了?我去买,咱们养什么?八哥?黄莺?画眉?”黑马问道。
“养鸟儿太麻烦了,挂个鸟笼子看看就行了。家里还有什么菜?”李桑柔合上书问道。
“笋,芹菜,还有,后院那棵香椿树能吃了,上好的黑油椿!”金毛急忙答道。
“黑马烧锅开水,去把那只腊猪头洗洗,金毛去掰点儿香椿。”李桑柔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大常不在,黑马和金毛炒的菜难以下咽,只好她老人家亲自动手了。
李桑柔刚把腊猪头用黄酒蒸上,外面脚步声重,大常回来了。
金毛正烧火,赶紧把旁边一个灶也烧上,黑马拎起大铜壶,赶紧舀满了水放到灶上。
李桑柔看着赶的嘴唇爆皮的大常,一手拿杯子,一手提茶壶递给他,“喝点水,先洗洗,吃了饭再说话。”
“嗯。”大常一口气喝光了一壶茶,摸摸大铜壶外面有些温热了,提起来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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