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之后,李德裕重又收拾棋盘,道:“还是再下一局,老夫或许能赢呢!”
李浈苦笑:“若您能有个主意,以后都让您赢!”
“你自己惹下的麻烦,老夫能有什么主意!”
“那您忍心看延庆被阿耶处死?”
李德裕白了李浈一眼,道:“三司都查无实据了,陛下又有什么理由杀延庆呢?”
“可毕竟是我答应阿耶在先......”
“那又如何?结果是你想要的不就行了?”
李浈顿时语塞,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李德裕,无法想象如此赖皮的话竟是从武宗朝第一权臣的嘴里说出来,这已是彻底颠覆了李浈对李德裕的认知。
“可......可我毕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啊!”
李浈这话说得毫无愧色,且义正辞严。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圆仁那贼秃说过,说谎是要造口业的,当心死后入不了轮回堕入畜生道!”李德裕笑骂道。
李浈闻言也是咧嘴一笑,口中央求道:“您老便替小子出个主意,如何才能让延庆去三清观!”
“去了三清观以后呢?一辈子守着青灯黄卷,鉴纳祈祷、普佑世人?”说罢,李德裕笑着摇了摇头,“不,那不是延庆,正如你方才所言,若是如此,她宁愿一死!若想要她忍辱苟活,那便一定要给她个希望!”
李浈闻言面色大喜,口中连连称善,忙问:“那如何才能给她以希望?”
李德裕看了看李浈,笑而不语。
李浈顿觉莫名其妙,“您有话便直说好了!”
李德裕这才笑道:“延庆最不喜被束缚,还有比自由更让人期待的么?!”
“自由?”李浈先是一喜,但旋即又泄了气,“我怕是无法说服阿耶还其自由之身了!”
“那便无解!”李德裕当即说道,“一会你去趟西市!”
“去西市作甚?”李浈讶异道。
“买上三尺白绫给延庆捎去,让她留个全尸也好!”
李浈:“......”
见李浈一副呆傻之状,李德裕不由气急败坏道:“陛下还能做一辈子陛下不成?”
此言一出,李浈更是一脸骇然地望了李德裕许久,“文饶公,您这话足够诛九族了!”
而后,李浈缓缓伸出三根手指,补充道:“而且是三次!”
李德裕闻言后当即起身一甩袍袖,“今日老夫不想再与你说话,快些从老夫眼前消失!”
李浈赶忙起身赔笑,“小子说笑的,好歹陛下与我是父子,您说话总该要避讳些的!”
“哼!”李德裕冷哼一声,道:“若是在你面前避讳的话,你就不会来找老夫了!”
李浈点了点头,道:“也是,那您就说说,方才之言究竟何意?”
李德裕伸手狠狠地点了一下李浈,这才又重新落座说道:“话都说到如此不加避讳的地步了,你竟还装傻?!”
“唉......”
李浈轻叹一声,其实自己早已明白李德裕之意。
自己的确说服不了阿耶还延庆自由,但这仅仅是眼前,李德裕的意思是倘若阿耶百年之后,下一任天子继位,那延庆便有了重获自由的可能。
而显然,只有自己继天子位,才能将这个可能便为现实。
“若放在前些时候,我倒是的确动了争储之心,但现在......”李浈摇了摇头,“我只想离那皇位越远越好,最好待收复河西之后,我便在封地待上一辈子,做个自在王爷!”
李浈继续喃喃说道:“那皇位也许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了吧!”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与危险相伴,你逃不掉的,除非你离开大唐,否则无论你身在何处,都休想安稳!”
李德裕这番话说得极重,有时他根本无法理解李浈,既然要去建功立业,但却又为何对皇权如此漠不关心?
毕竟依照李浈此前以及眼下的种种作为,怕是除了李德裕之外,天下再无第二个人相信李浈对皇权毫无觊觎之心了吧。
人就是如此,身处高位,有些事、有些想法,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只要天下人说你有,你便是有。
这个道理,李浈明白,甚至比谁都明白,深谙历史、两世为人,这一点便是李德裕都无法比拟,对于一些事、一些人,也许比李德裕还看得透彻。
但当局者迷这个道理,并不是凭着这些书本上得来的经历便能轻易戳破的。
“说到底......还是逃不过这一步!”李浈感到无奈,也更加无助。
“你口口声声为了大唐、为了亲朋挚友,但你想过没有,只有你爬上最高的那座山峰,他们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安全!”
李浈闻言心中一动。
或许真是这个道理。
见李浈不言语,李德裕摆了摆手道:“你走吧,其实说到底,延庆的命唯有她自己能掌握,你能做的已经做了,而她能为你做的事,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走吧,离京的日子不远了,好好利用延庆手中的人脉,无论你日后是否争储,对你来说都没坏处!这朝中看似波澜不惊,但暗地里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波涛汹涌!”
......
出了青龙寺山门,李浈驻足回望许久,眼神清澈不见半分涟漪,也许李德裕说得不错,只有自己爬上最高的山峰,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但......争储之路危机四伏,谁又能保证得了在自己还没有到达这山巅之前,身边人不会出什么危险呢?而且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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