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凝望之时,李浈也正在环顾众人,最终将目光落至白敏中身上。
“我一人去!”
“你?!”白敏中一愣,“一人?”
“泽远不......”
郑从谠正欲说话,却只见李浈摆手,笑道:“只有我去,也只能我去!”
“老夫与你同去!”
白敏中的脸色很差,看上去满脸疲态,毕竟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已经接连数夜没有合眼,更没有正经地吃过一口吃食,甚至连身上的那件官服都已变得满是尘污。
李浈望着白敏中,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郑颢张口欲言,却又见李浈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榻上的那名黑衣剑士,道:“将他救活!”
郑颢回身看了看刘瑑与郑从谠二人,而后用力地点了点头,终究没有再说一个字。
“白相!”李浈笑着,冲白敏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们上路吧!”
而白敏中不曾注意到的是,就在其刚刚转身的一刹那,李浈不经意地冲刘关点了点头。
......
这是血和尚第一次来到关中,第一次踏入长安,第一次来到华清宫,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站在大唐天子的面前。
而当李忱看到这名一身血衣的和尚时,脸色显得有些惊讶,但旋即却又朗声大笑。
“哈哈哈,朕等了整整三日,倒是没想到等来的竟是释远大和尚!”
李忱自然认得释远,因为当年其与萧良试剑时,他就在场。
他见证了萧良胜利后的冷漠,也见证了释远失败后落寞。
只见释远单掌立于胸前,显得若有所思,“释远......原来,贫僧的法号叫做释远!”
李忱嗤笑一声,道:“朕听闻当年试剑之后,释远大和尚便自此销声匿迹,而江湖中,却多了一位残酷嗜杀的血和尚,朕本不信,但现在看来,这传闻竟是真的了!”
血和尚抬头望着李忱,目光略显呆滞,思绪似乎依旧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
许久之后,血和尚立起的右掌终于缓缓垂下,口中轻诵一声佛号,只是那张脸上挂着的早已不再是慈悲。
而是无尽的愤恨、憎恶,与不甘。
“十年未见,施主可还安好?”血和尚笑着,很邪异的笑。
李忱端坐于榻上,冷冷地望着血和尚,“你是来杀朕的?”
血和尚没有说话,只是同样注视着李忱。
“是朕的十万禁军放你进来的?”李忱冷笑着。
血和尚依旧不答,只静静地站在距离李忱一丈处。
“那个少年郎......是谁?”
血和尚突然开口,而就当李忱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却只见大殿正门被人猛地推开。
几乎就在同时,李忱面色大变,豁然起身暴喝一声。
“滚!”
来人面带轻笑,轻浮而又不屑,显得颇为无礼。
大殿的门重新被关上,只是那少年却留在了殿内。
“朕,让你滚!”
这是李浈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皇帝老爹如此失态,甚至连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微微扭曲。
见状如此,一股暖流自李浈心中洋溢而出,继而流遍全身,温润着每一处毛孔、每一寸体肤。
李浈轻轻摇头,躬身说道:“请恕臣不能从命!”
说罢,李浈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转身望着血和尚,笑道:“一个道不道,一个僧不僧,还有一个人不人,倒也算是绝配!”
血和尚看了李浈一眼,不悲不喜,只是悠然说道:“父不父,子不子,倒也算是世间奇闻!”
闻言之后,李浈双瞳猛地一缩,目中杀机隐现。
而李忱只是微微一怔,沉默片刻之后,缓缓说道:“不错,他是朕的儿子!”
血和尚面露微笑,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李浈。
“你要杀的是朕......放他走!”李忱冷声喝道。
“不!”李浈微微笑道:“他在等!”
血和尚闻言后顿时饶有兴趣地笑道:“那小施主觉得......贫僧在等什么?”
李浈还未答话,忽然便只听殿外兵甲之声骤起,厚重的拕泥遴踩过积雪,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
“妖僧释远行刺圣驾,万不可让他逃了!”
这声音对李忱来说再熟悉不过,正是马元贽。
话音方落,便只听一阵吱吱呀呀之声响起。
正是弩机的机括之声,显然马元贽并不想还有人活着走出这座大殿。
李忱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森冷的笑,眼神中却尽是失望之色。
血和尚回头瞥了一眼,转而笑道:“看来,要杀陛下的不止是贫僧!”
李浈闻言不由放声大笑,对外喝道:“陛下就在殿内,马中尉可是要弑君么?”
说罢之后,殿外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却只听马元贽厉声喝道:“陛下已命陨妖僧之手,尔等切莫听那妖僧妖言惑众,待咱家令下,定要将那妖僧万箭穿心,以为陛下报仇雪恨!”
将令既出,众兵将齐声怒喝,此时只见马元贽抽刀高举,脸上泛着浓浓的笑。
血和尚闻言不由大笑几声,望着李忱颇为戏谑地说道:“人心终究都是向恶的,当年若不是萧良夺了贫僧的剑,贫僧也断然不会参透,只是......”
血和尚静静看着李忱那张早已铁青的脸,笑道:“只是陛下还没有参透!”
“看来,你要等的是萧叔!”李浈此时幽幽说道。
血和尚看了看李浈,道:“若不是等他,你以为你们父子二人还能活这么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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