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静静的走了一路。分开前,子渭开口道:“父皇当真决定仅仅罢免犯事官员的职务?”
“子渭以为如何?”
“重典严惩,以儆效尤!”
“你倒是不护着你的母族!”瑞庆帝慈和地看着子渭,笑意盈然。
子渭不理会瑞庆帝的打趣,径自说道:“父皇,如今士族猖獗,今日罢免了这些人,明日又会有新的士族中人上任,如此往复。若无可以震慑他们的手段,必将酿成国之大祸!”
瑞庆帝笑睨了子渭一眼:“你当真以为朕是被你母后说上两句就软了耳根子的昏君吗?”他叹了口气,“你说的为父何尝不知!然,士族生根日久,如今已枝繁叶茂,轻易动摇不得了!”
“若强行剪除呢?”
“朕最怕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动摇了国之根本!”
“可是父皇,即使再难,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瑞庆帝拍了拍子渭的肩膀:“我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附骨之疽,剔除亦需循序渐进。你妹妹今日的话提醒了朕。子渭,须知任何事物都逃不开兴衰之势,盛极之时,亦是衰败之始。若是朕有生之年看不到士族的衰败之日,那么,记住为父今日之言,勿急勿燥,蓄势待发,时机未到,不要贸然出手,以免白白招致自损!”
子渭仍想辩驳,但抬头看到父皇鬓边已生的华发,鼻头忍不住地发酸,叹了口气,点头应诺。
长安仰着头,看看父皇,又看看阿兄,看看阿兄,再看看父皇……她听不太明白父兄所议之事。但父皇的这番话,却被深深印进了脑海,刻进了骨髓:伺机而动,一击必中!
那一天晚上,长安竟自子渭的大婚之夜之后,第二次失眠了。
尽管她尚且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无端的觉得沉重。
成人世界的大门第一次向她敞开了一条缝隙,却以并不那么美好的方式。
第二天她没有去宫学,却也第一次没有贪觉晚起。
她在这个占地广袤的皇宫里走了一遍又一遍,第一次试着用自己的脚来丈量这个她出生、长大并且要为之守护一生的地方!
是的,守护!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父母的羽翼下承欢膝下的小女孩,不仅仅是整个皇宫里说一不二的济阳殿下……成长有时候是一件充满惊喜却也充满风险的事,琉璃世界再不是她的全部,她开始伸出脑袋,探看琉璃房外真实的世界,会害怕会惊恐,但到底还不用直面风雨。但也许会有那么一天,需要她走出琉璃房,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肩膀,为她所爱的土地,为她所爱的人,抵挡一方风雨。
“长安!”
正神游天外的长安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竟是璟和哥哥。他也正回过身,一脸惊异地瞧着她。
长安心中暗自称奇,璟和哥哥竟也有主动招呼她的一天。
璟和见长安瞧向他的眼神颇有些怪异,不禁尴尬的咳了咳,道:“你没事吧?今日怎么没来宫学?”
若是往日,长安见到璟和主动和她搭话,早乐的找不着北了,今日却是没有这个心情了。
长安犹豫了一下,问道:“璟和哥哥,你是怎么看待士族的?”
璟和打量着长安,脸上的诧异又加重了几分。似乎是在奇怪她除了“你为何不陪我玩?”、“等会太傅抽我背书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你将来娶我好不好”之外,还会问出其它的问题。好一会,才缓缓叹了口气,摸了摸长安的脑袋,道:“长安,连你也长大了!”
语气里听不分明是欣慰还是遗憾。
他想了想,缓缓说道:“长安,你知道的,我父亲出身寒门。”
长安点了点头。她听母后说起过这桩旧事。
安肃侯出身行伍,十七岁那年,在我朝开立以来,与辽西鲜卑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中,献计当时的征北将军王俨,在雁门诱杀敌军四万之众,并用强弩隔空取了鲜卑大将军慕容潢的首级,辽西鲜卑自此元气大伤,对中原俯首称臣。而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安肃侯自此一战成名,开始了其封侯拜将的传奇之路。也成为了唯一一个士族之外掌有军权的人物。
二十年前,先帝更是将嫡yòu_nǚ下嫁,乐平长公主成为了我朝开立以来唯一一个没有嫁入士族的皇家帝女。犹记得母后提起这桩旧事时的唏嘘叹息,替皇姑多有不值。
很多年后,长安再次回忆起这桩旧事,不禁心生敬畏。祖父深谋远虑,以安肃侯为钉,竟早早就在如铁桶一般为士族所控的军队中,生生打开了一道口子。
“这些年来,父亲虽然手握重兵,却只因他并非出身士族,屡屡受到排挤和构陷。父亲满心的守僵抗虏,顶顶瞧不上这样的政治倾轧,若不是皇舅多有回护,这些年他早就连渣都不剩了!母亲贵为皇室嫡公主,却因为下嫁了父亲,这些年来也多受士族女眷圈的怠慢!”璟和不知道为何会对长安说起这些,也许只是恰逢其会,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这些年来压抑在他心头的沉重。
长安突然觉得隐隐抓住了什么。小时候调皮捣蛋的璟和哥哥,以及眼前这个沉稳疏离的少年,交替着在她的眼前浮现……
她突然有些心疼,看起来永远都沉稳练达的璟和终哥哥,这些年来也一定没有少受委屈吧。她抓住璟和的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放心吧,你这么厉害,将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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