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居然从混沌中醒了过来,眼前白茫茫一片,是医院惨白的墙壁。
他调动知觉感受了一番,除了胸腹处和左脚上有点儿隐隐作痛以及有些口干舌燥外,旁的倒没什么不适的感觉。眼睛往下一望,见自己左腿正吊在床尾,上头打着石膏板,又裹着层层白布。床边凳子上坐着个场务,二十啷当岁,缩头缩脑地对着个平板戳戳点点,一张脸几乎埋进了屏幕里,身体显得有些僵硬。
方居然口焦舌燥,嗓子眼儿干得几乎皲裂,气若游丝道:“小王?”
小王忙放下平板,有些不自然道:“方制片,你醒啦。”
方居然看了眼黑着屏的平板电脑,对他笑了笑:“有水么?”
小王赶紧起身接了杯水给他递过去。
方居然咕咚咕咚大口喝完,又让小王接了一杯,如此再三,才终于舒缓过来。
方居然放下水杯,问道:“小王,医生怎么说?”
小王道:“没什么大碍,修养个十天半月就行了。”
方居然狐疑道:“真的?”
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下头也没有安全气垫,却只受了轻伤,这有点儿不合常理啊。莫不是山神怜他命途多舛,特地收了神通,让此处地心引力消失了一分钟?
方居然被自己荒诞的想法逗得一乐,失笑片刻,肃容道:“小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真话,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能承受。我有权知道真相。”
最后一句话,他加重了语气。他左腿虽然又是石膏又是纱布的,但他能感觉到从伤处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忧心的是右腿,他尝试着动了下,感觉无法施力,一片麻木。
方居然用洞若观火的目光直直注视着场工小王,令小王脸上所有的心虚和尴尬都曝露于日光之下,无所遁形。
小王结结巴巴欲盖弥彰道:“真……真没事儿,医生……说了,就是肋骨有点儿骨裂,左脚踝扭伤了,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都是轻伤,修养一阵就好了。”
方居然犀利的目光射向小王,咄咄逼人道:“为什么不说我的右腿,右腿一点事也没有吗?”
小王愈发地窘迫了,脸色泛起微红,心虚得不敢看他。
方居然提高音量:“小王,告诉我,我的右腿为什么动不了?!”
小王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一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方居然欣慰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他柔声道:“没关系,你瞒着我也是想要照顾我情绪,我不怪你,你只要现在把真相告诉我就行了。”
不就是失去一条腿么,他方居然承受得了!
小王羞愧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凳子坐着不舒服,想在床尾上坐一会儿,结果一不小心睡过去了,我真……真没注意到坐您腿上了,方制片,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方居然原本已经摆好了一副凛然无畏的英勇模样,做好了听闻噩耗而不悲形于色的心理准备,哪料到会是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答案?于是,他那早已准备好的满腔悲壮之情,便在小王满含歉疚的尾音中消散于无形了。
方居然木着脸问道:“你在我腿上坐了多久?”
小王更羞愧了,嗫嚅道:“四……四五个小时。”
方居然:“什么时候起来的?”
小王:“您醒过来之前一两分钟的样子。”
方居然拿手揉了揉右腿,又尝试着动了动,果然感到知觉在渐渐恢复,随着无力感的消失,一股麻麻刺刺的感觉在右腿上蔓延开来。
方居然不敢置信道:“你就不觉得咯得慌么?”
小王小声道:“其……其实还好。”
方居然继续不敢置信:“我竟然也没醒?”
小王:“您脑袋磕了一下,晕过去了,晕得还挺沉。医生给您拍片打石膏您都没醒。我坐您腿上时,您也没什么反应……”
方居然无语地看着小王:“……”
小王羞愧地看着方居然:“……”
又过了五六分钟,方居然右腿上的麻痒感消失殆尽,他又重新检视了下全身,果然,除了左脚踝和胸腹间有疼痛感以及头有点儿晕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件一切正常。
方居然奇道:“我记得我从十多米的高空摔了下来,怎么会只受这点儿小伤?”
“您刚往下掉那会儿,我们都以为您即使不死也得落个残疾,”小王口快说了两句,察觉非死即残这话有些不妥,立马找补道,“可您就是吉人天相,在您快落地那会儿,有人不顾生命安全,飞快地跑过来接住了您。说来也是您素日里心善会做人,这会儿落难了,自然有人不计代价帮衬您。”
方居然没把他那些奉承话往心里去,略一思量,想起听见的那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也就明白事情原委了。
救他的那人,除了金楚南,不作他想。
方居然心头渐渐热乎起来,又热又甜,甜得他止不住地微笑,他对小王道:“他也住这所医院?”
小王点点头。
方居然;“麻烦你扶我过去看看。”
小王为难道:“他刚做完手术,你现在身体状况也需要休养,要不等过两天再去?”
方居然不置可否,只自顾自撑起了身子,一边披上外套,一边问道:“他那边有人照顾吗?”
小王:“有人的,那个演员守了他一夜了。”
方居然动作顿了顿,疑惑道:“哪个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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