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笑声中,二哥借着酒兴,红着脖子充满自信地道:“唱,随便唱,尽情地唱——笑话,都要八年了,就是抗战吗也快胜利了嘛!在边疆我们是啥都磨练出来了——唱吧,我高兴,就想听这两首歌……哼,你们真要是把我唱哭了,今天这瓶五粮液就算是我请了!”
——大哥来劲了,激他说,“真的,你还有五粮液?”
——二哥拍着胸脯说:“没错,我卖了两瓶,送爸一瓶,还有一瓶是准备带回去给我们连上那几个去声援‘卧轨大罢工’行动的战友们壮行喝的……”
——“那又何必呢?还是留着给你们战友壮行用的好,不要因为我们唱歌耽误你们的人生大事……”大哥惯于使用激将法,笑眯眯地边说边给晓满眨眼睛,晓满立刻配合说,“就是嘛,二哥,还是算了,万一你输了,掉了一滴眼泪……”
——“笑话,大家看好啊,唱、攒劲地唱——只要我掉一滴眼泪,马上就去从旅行包里取出来……壮行酒我明天在火车站里再买一瓶就是了……哈哈,笑话,我根本不可能输——唱,随便你们咋个唱,我还要跟到你们一起唱呐……”
——父亲也高兴了,竟兴奋地鼓起掌来:“好!唱,都唱……啊!啊哦……”父亲难得这样高兴,母亲只是望着大家笑,姐夫哥也跟着笑了。于是,姐姐一起音,大家就唱了起来。我只是假唱,没有发音,我在注意观察二哥的反应;真是的,一直到第二曲都唱完了他还笑嘻嘻的毫无变化呐。
——姐说:“嘿,文轩真的可以了,练出来了……我说嘛,敢拿壮行酒来打赌——”
——“呵呵、呵呵,是嘛,你们也不想想,老二心理无数是不会提这个劲的——呵呵、呵呵……”姐夫也很难得地夸了二哥几句,美美地喝了一口酒,舀了一匙油酥花生米送进嘴里,嚼得脆香脆香的。
——二哥得意地昂起头扫视大家说:“哼哼,咋样?不服又唱,唱呀——这才第一遍嘛,别灰心嘛,继续唱嘛;变点花样行不,不要老是合唱嘛,来个二重唱或是独唱什么的,我们连上那个女高音,不就把我唱得泪汪汪鼻涕流嘛——同志们哪,加油干呀,革命一定会成功的啊!那个出主意的肖晓满同志独唱一曲咋样?哦、不行,你音不准,不仅不能把我唱哭,还会把我唱笑——哈哈……对,肖代娣同志,你行,代娣同志嘛,啊、啊……曾经是‘红卫兵宣传队’的骨干哟,‘大串联’的时候,你们不是串到了北京,见到伟大领袖毛主席了吗?行啊,要是你唱我就惨了,你会唱出革命感情来的,会打动我兵团战士这颗冷冻的心哟,我想哭,呜呜呜……”
——二哥这番神气十足装腔作势变声变调的样子倒把大姐和小妹逗得咯咯地笑个不停,“呵呵……哎哟——这娃喝了酒脸红筋涨地还一套一套的说得好哦,呵呵……”大姐捂着嘴又笑又说;小妹连连点头说:“嗨呀,就是嘛,看来今天是没法了,二哥真的操出来了,简直是操亮了哟……”
——二哥的话反倒提醒了我,也许第一遍对他来说真的只是起到了热身的作用呐;我还观察到他在跟着唱的时候,第二曲的中段他瞬间还是出现了皱眉的面部表情——这就意味着他心里还是有反应的;还有就是大家唱的虽然音准,但有些干瘪、音杂,不易把人带入情景里去,他还说对了,独唱说不定对他会有效果……二哥的提醒和得意,更激起了我的情绪,我已有了几分把握,笑呵呵地说:“二哥说的有道理,这才是热身——来,大哥,我们俩配合,你拉二胡,我来唱……”我这一提议,都鼓起掌来,连父母亲都笑哈哈地给我们加起油来——
——小妹立即跑进卧室里把二胡拿了出来,她喜欢拉二胡,是大哥教她的。大哥的二胡是小学时母亲带他到少年宫学的,他一直在拉——在中学、在农村、在工厂……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拉上两曲。我看二哥这下有点紧张了,虽不能说我们必胜,但起码是有可能,正是二哥的紧张让我看到了希望。大哥也充满了信心,他迅速与我调好了音准,熟练而专注地拉起了第一曲的过门,我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大哥身旁,亮开歌喉放声唱了起来:
——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哎↙捎个信儿到锦城↙支边的儿女想念恩人父母亲↙——第一段我唱的是二哥他们改编过的歌词,目的是把他带入他们连队的意境里,我的余光注意到二哥在我唱的时候并没有看我,而是静静地听着,低下了头。我想这就对了,想他自己的事就有希望,若是看着我或是看着拉胡琴的大哥,就说明他在看表演,跟本无所谓动什么情。第二段的歌词我用的是原唱,这样更有助我演唱时情感的表达——
——我从小就渴望见到毛主席,但只能是做梦……第一曲唱完,全家人都鼓起掌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家里如此投入地演唱,连拉琴的大哥都咧嘴向我点头微笑,意思是鼓励我下一曲再加把油;父亲也满意地笑着抽起烟来;大姐和小妹交头接耳地在夸我唱得好,示意我们看那底着头的二哥,我用手指在嘴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提示现在千万不能打搅他,否则就可能被他硬性刚起而无法进入角色了。这时大哥又娴熟地拉起了第二曲的过门,我深呼吸后,首先在臆想中进入了蓝天白云下牛羊成群的大草原,接着就声情并茂地演唱起来:
——蓝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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