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丫头从门后露出半个身子，瞪着大眼睛往屋里瞅。吴迪一看，小姑娘梳着一头小辫子，大大的眼睛在那张黝黑的肤色衬托下显得格外亮白。
马成瞥了一眼，平淡地道：“出来吧。”黑小丫头偏脸一笑，快步走进屋来，见了吴迪宗凌也不扭捏，站在马成跟前看着他两。吴迪心想：这果然是久居荒漠地带的女孩子，有些西北人的直爽性子，并不识中原礼法。
“这就是尕妹么？”宗凌道。
“可不是么。”马成叹道，“娃还小，啥事不求懂。”尕妹听她爹说话，搓着衣角，说道：“爹！那些人要把我带去哪？以后能见爹不？”
马成也不答话，半晌，对吴迪道：“你两啥打算？在这遇到老刀的人危险，赶紧走好。”
宗凌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你和尕妹咋办？”
马成又是沉默半晌才答话：“咋办！等草上飞来了，再求求情，还是不成，豁出去了……”
吴迪一直凝视着马成，良久，霍地起身，走了几步推开房门向外一看，果见三三两两的人在马成家周围转悠，一笑旋即回屋，道：“果不其然，自打我们进屋后你家被人包围了，生怕你跑。”瞟一眼马成，又道：“前辈，请多包涵，我两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周全此事。要不成……你想法子，把尕妹给我们带走。”
“哼哼！你们走你们的，听我一句，回去，遇到老刀的人死定。”马成起身准备送客。
“不成！”宗凌看看尕妹的憨样，清澈的眼睛带着西北游牧民族特有的美，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不能就这么扔下他们。”
吴迪看看黑不溜秋的天花板，长吁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菩萨心肠，可老刀草上飞什么的，仅凭你我拿甚么保护他们……”
“难道你狠心不救？”
“不是不救是没办法……”
“我以为你是恺悌君子……”
“我我我……唉嗨！……”
……
当夜。马成家灯火辉煌，吴迪宗凌决心伸出援手，为表谢意，马成叫来邻里，后院里架起火来烤了一只羊羔子，此刻已将烤得油亮焦黄的羊肉端进屋里。吴迪早已按捺不住，闻着香飘四溢，热油兀自泛沫儿咝咝直响的烤肉，馋涎已流，拿起桌上的匕首来割着吃，直吃的满手油汪汪得，嘴唇上的油汁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亮亮。
“……我们明天一大早便去找李逵，往金城关方向去……好吃、过瘾……限期两天不管怎样一定带些帮手回来……”吴迪撕着羊腿肉边吃边说，烫得嘴巴吸溜吸溜地……
宗凌也吃的有滋有味，笑道：“还请各位乡邻海涵。我两是中原人，言而有信，还请各位关照尕妹她爹，别总是疑神疑鬼怕他跑掉。”
此时院中、屋里到处蹲着人，放着板凳也没人坐，一个个皮肤粗糙，各式各样的奇怪发型，说着各式各样的话，也不计较谁是汉人，谁是党项人，抑或藏人，都木呆呆地蹲着手撕肉吃。
一位老藏人吃尽了肉，把油刀子在衣服袍脚一蹭，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马成边给翻译：“他的意思是……你两要能帮着黄沙镇除掉驴入的老刀草上飞就是恩人；要是能找来李逵就是恩人；总之我和尕妹还是不能走，走了的话，草上飞来了割头剜心……他还说，离这不远有个干草铺，结队讨买卖，找帮手去那好……”
“多谢了！”吴迪仔细聆听用心记下。这才掇起酒坛子，往能喂饱牛犊子的大碗里倒了酒水，与众人一让，一干而尽……
直喝到摇三晃四的地步，吴迪来了酒兴，放下老碗，喊道：“这满屋子的，都是西北汉子，管他娘的说的哪里的话，直把歌来唱，好么……”
屋里屋外的人都听懂了吴迪的意思，只咧着嘴笑，没一个人吭声。吴迪道：“你们这里的人呐，甚么都好，就是深沉得要死。这么着，我起个头，大家跟着唱。”吴迪清清嗓子，用干裂高亢的嗓音吼道：“……阵阵狂风笑看黄沙走……逍遥怒吼黄沙塞满口……目空心空端起一碗酒……飘飘悠悠一去不回头……哈哈哈……”所有人瞅着吴迪闹腾，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宗凌酒足肉饱，对尕妹悄悄说道，“你信不信，他马上就醉倒了。”
“扑通！”吴迪脚下一个趔趄，倒地不起……
第二天一大早，尕妹急急敲门，吴迪猛然从醉梦中惊醒，身上酒气尚未散尽，宗凌也和衣而卧凑合了一宿，起身开门，见尕妹一脸惊疑得踱进来，道：“不好啦！闹鬼了，肉不见了。”
“？！……”吴迪二人疾步来到后院，见马成不紧不慢地拾掇着满地的羊骨头，问道：“前辈这是……”
马成抬头看看二人，徐徐道：“见鬼了么，昨晚人都散了，剩哈（下）的肉就搁这里，没了！被狼咬了么？！”
吴迪四处看看，这么高的土胚墙狼肯定是进不来，再说这是人生活的镇子，狼也不敢进来，抬头看看天，想一想，如果是鹰呢？……也不会，即便是鹰下来扇动翅膀的动静也大，何况这里一片狼藉，显然是在院中就地“消灭”了所有的生肉熟肉，也不像鹰的作为，一笑，道：“只可能是人所为，莫急，该来的自会来。”
宗凌易钗而弁，乔装成男人，戴上一顶番帽，故意把脸涂黑，和吴迪牵着老藏人赠送的快马辞别而去。
出门时各家仍是紧闭门户，只有一两个探哨的看到只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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