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孟晔和许盛皆是心中一凛。这话听起来耸人听闻,然而细细推想,却十分有可能。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汪家打倭寇越打越多,不外乎是他家的分兵之法,减少金陵的提防。
孟晔一捶打在桌子上,骂道:“可恨汪渠江这个老贼,竟然着了他的道!他儿子在金陵,难道他也不顾惜几分?”
宣惠摇了摇头,笑道:“据说汪渠江广蓄姬妾,儿女众多。汪以谦虽说是嫡子,可得汪渠江喜欢的却是领兵的这位庶长子。”
“不知我们可否劝汪以谦反水,诱他长兄轻敌前来,或许能一网打尽。”孟晔沉思道。
许盛想了片刻,说道:“若他有这个心,我们倒可以一试。可看他方才的态度,一问三不知,显然是铁了心。况且他还有母亲、弟妹在福州,他不可能不为他们着想。还有一点,即使我们能诱他长兄前来,也未必一口吃得下。为今之计,稳妥为上。”
宣惠点点头,又问道:“许将军可知汪家手里都是什么样的兵器?那年王将军带人攻打围困徐州的贼兵,便带有红夷大炮和火铳。”
许盛答道:“从宣宗皇帝袄教叛乱平定之后,国库元气大伤,军费不继,各地都指挥使都各自想办法筹集军饷。王、汪两家占的都是大周极富庶之地,更加之汪家靠近东南沿海,从西洋购置火器更便利。那年我随国公爷去福健剿倭,曾亲见他们有数量庞大的火铳队。单独的红夷大炮虽未见,可他们船上多装有类似的吕宋炮。”
宣惠皱眉道:“这些火炮若用来攻城的话,威力如何?”
“若汪家用实心弹,对城墙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然而金陵的城墙高大体厚,且每隔数丈便有空心敌台一座,由青砖米浆黄泥砌成,中上几弹也不太要紧。其内可藏士兵若干,在敌台内回击城下敌军,杀伤力不容小觑。”
宣惠又心安了几分,她笑道:“那便劳烦许将军,逐步将城外大营的士兵撤入城内。最好动静小些,不要在百姓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属下这就去部署。”许盛起身行礼告辞。
孟晔也起身道:“那我也先告退了,待我清点完城内存粮数再来向公主禀报。”
宣惠笑着点了点头。
许盛刚走出正房,便看到院子里有几个人在带着一个小男孩踢毽子。
那小男孩看到许、孟二人,摆手叫下人停下,对着二人笑道:“许将军好,孟大人好!”
两人一看是梁濯,忙向他行礼:“世子安好?”心中却奇怪为何梁濯会住在宣惠这里。
“我很好,劳两位大人挂心了。”
孟晔心中记挂着筹粮之事,匆忙告辞了。许盛却看到梁濯身边站着秦二娘,不由问候道:“秦娘子安好?”
秦二娘看见许盛便后悔不迭,懊恼不该带梁濯在正院里踢毽子。见许盛大方问好,她只好讪讪地说道:“我都好,军务繁忙,许将军注意身子……”
话已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暧昧了?
自从上次裴敏中透露出要给他和秦二娘说亲的意思,许盛心中便活动了几分。谁知后来再无下文,他猜想是秦二娘不愿意,着实沮丧了几日。
今日一见,许盛的心又被牵动起来,他还想跟秦二娘再说两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二娘想走,可看着许盛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说,便也不敢说走。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在院子中间站着。
宣惠在里头隔着窗子看见这个情景,感慨道:“二娘对许将军也无恶感吧……可惜了这段好姻缘……”
旌云抬头看了眼窗外,手中依旧忙活着宣惠的安胎药。“二娘是心里过不去,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女人,配不上许将军。”
宣惠笑道:“兴许许将军不介意呢?她也不过是吃了程朴那个老家伙的骗!不行,等世子回来,我得好好跟他再说说。”
“您这又是何必!”旌云把安胎药端到宣惠面前,笑道:“上回世子爷就答应得勉强,您再逼他一回,小心他给您撂挑子!”
“他敢!”宣惠娇笑道,“我现在可是尊贵得很,他敢得罪我么?”
“行行行,您最尊贵!快趁热把药喝了吧!”旌云慈爱地笑道。
*
这几日的金陵城风平无波,却如将近八月的钱塘江,暗潮在汹涌地流动着。
孟晔觉得情势一日紧似一日,他不敢有负梁瓒的嘱托,便催着孟夫人住到了王府,日日在杨云舒身边陪伴照顾。
孟庭芳却是跑到了裴璇夜这里,宣惠看着两个小姑娘带着梁濯热闹,索性又邀了裴双汐来住,盼望着能用眼前的喧闹盖住对裴敏中的担忧。
然而在夜里,她却总是很难入睡。她焦急地等待着松江沿海的消息,祈祷是自己多心猜错了。又害怕听到湖广王聿起兵造反的消息,又或者川蜀传来裴敏中的任何坏消息。
宣惠每每闭上眼睛,焦虑和担忧便涌了出来。加上肚子渐大,她侧躺、仰卧都不舒服,睡觉也成了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
旌云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极其心疼宣惠。可事情已然变成这样,男人们都不在,杨云舒随时可能生产,重担只能由宣惠扛起来。
她和沅湘、采薇几个变着法地逗宣惠开心,可也收效甚微。所幸宣惠肚中的孩子非常懂事,每日定时踢腿翻滚,告诉母亲自己很好。任医官每次来诊脉,也都说宣惠胎相很好,只是有些瘦。
这一日,许盛急匆匆地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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