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翰走后没多久,天就彻底黑了下来。薛府的下人把各处廊檐下的灯笼都点了起来,宣惠依旧觉得寒浸浸。
她抬头看着天,正月十五的月亮可真圆。她猛然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着月亮磕了一个头。既然老天此生给了他们二人幸福圆满的生活,又何必一定要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夺回去?
突然院门口走进来几个人,却是裴敏中和薛元翰带着任医官来了。
薛元翰跑进来看见宣惠跪在地上,脚下一软,险险就要摔倒。他颤着声音问道:“荔娘可还好?”
宣惠道:“跟你走时差不多,孩子还是没出来,但也没有大出血……”
薛元翰听完,拽着任医官就往正房里走。下人们都面面相觑,产房怎么好叫别的男子进去?
任医官也很纠结,犹豫着说道:“通常产房都不便叫大夫进去,您派个丫鬟婆子帮我传话也就是了。”
薛元翰问道:“可医者不都讲究望闻问切么?亲眼见着是不是更有把握些?”
任医官道:“当然。只是妇科、产科不同于其他,总是男女有别……”
薛元翰便又开始拉着他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自然是怎么有把握便怎么来!里头拿被单遮一下便是!”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任医官就被拽进了产房。
裴敏中上前拉了宣惠起来,担忧地问道:“被吓坏了吧?”
宣惠“哇”地一声就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方才表哥走了,这里就剩我一个人,我害怕极了……”
裴敏中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们这不都在了吗?任医官常在家中走动,医术好得很,断然不会出差错的。你可别再哭了,等会儿你就要多两个表侄儿呢!想叫他们头一回见你就是哭花脸的模样吗?”
宣惠抽抽噎噎地说道:“说不定是一个表侄儿,一个表侄女呢?”
裴敏中笑道:“这样更好,等以后咱们生个儿子,就把你这表侄女抢过来做媳妇,你说好不好?”
宣惠齉着鼻子说道:“表哥和钱姐姐都生得好看,表侄女一定漂亮,只怕你那糙皮厚肉的儿子配不上……”
两人正说着,里头突然一怔忙乱,紧接着便是一声响亮的儿啼。
宣惠心中一喜,紧绷着的心情便松了下来。她跑到内室门口问道:“怎么样?出来了一个吗?钱姐姐怎么样?”
里头一个丫鬟过来说道:“公主,太太生了个小少爷出来,大夫说第二个也快了。”
一顿饭的工夫后,一个白净的媳妇抱着包在小包被里的孩子出来,笑道:“大少爷出来拜见表姑姑和表姑父。”
宣惠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小脸,他便循着方向伸着小舌头。宣惠笑道:“他是不是饿了?乳母都请了不曾?”
那媳妇笑道:“奴婢便是乳母,里头还有一个。大夫说先不忙喂奶,等胎便出来后再喂。”
裴敏中看着小婴儿不住地拿舌头舔着包被的边儿,皱眉道:“若是他觉得饿,那可怎么好?”
乳母笑道:“不打紧,大夫说先喂些水垫垫肚子也成……”
此时,正堂的自鸣钟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子时已过了。
宣惠笑道:“表哥的这一对双胞胎,却是不同日的生辰了。”
她话音刚落,里面便有人欣喜地叫道:“好了好了!二少爷也出来了!”旋即便是一阵更加响亮的哭声,似乎在埋怨哥哥在前面堵得太久了。
“倒被你说着了!是两个表侄儿!”宣惠高兴地说道。
薛元翰精疲力尽地从内室出来,朝两人摆了摆手,便拖着步子走到西间的小佛龛前面,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又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起身到正堂坐下。
裴敏中笑道:“以前也不知谁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看见人家烧香拜佛便要一顿讥讽。”
薛元翰端着茶碗一饮而尽,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方才着急,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无论西天如来也好,道家三清、真武大帝也罢,谁能教荔娘平平安安的,我就去拜谁。方才许了一遍心愿,可家里只有荔娘平日里拜的这个佛龛,先还了向佛家许的愿,等明日还要去三清观打醮散钱呢!”
宣惠无奈笑道:“你这可也算病急乱投医了!所幸钱姐姐无碍,先恭喜表哥得了两个麟儿!名字都取了么?”
薛元翰搔了搔头,说道:“我家他们这一辈该是‘允’字辈,之前起了几个,可两个都是半夜里出来的,等我好好想想再说……”
宣惠打了个哈欠,疲惫地说道:“我去里头瞧瞧钱姐姐便回了。”
薛元翰道:“不必了,她都累脱力了,已经睡着了。你也陪着忙了一日,且好好歇歇,改日再来看她吧。”
宣惠点点头,便与裴敏中相携而去。
又过了几日,杨云舒约莫着钱荔娘缓过来精神了,便约着宣惠去看她。
等下了轿,宣惠便悄声问道:“这几天你瞧大夫了么?怎么也没听见王府里有动静?”
杨云舒幽幽地说道:“如今王府里的情形你也知道,人多口杂,也不知新来的都是什么肚肠……我缓缓再瞧大夫吧。”
宣惠也不知说什么好,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才说道:“无论怎么样,到底还是自己跟孩子才要紧……对了,任医官这几日常来给钱姐姐把脉,咱们不如把他请来,悄悄地叫他看看,你也能放心不是?”
杨云舒登时喜上眉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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