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本该是双方孤注一掷的乱战,却被这本路杀出的伏兵给搅了个正着。城头城下皆不知,这一队人马此时出现,有着怎样的目的。可奈何,城下洛阳驻军还是晚了一步,但其余两方不知的是,这不过是十去其一,并未伤筋动骨。
但平常已率众袭来,根本不给两方喘息之机,加上陈浮生带来的千余人马策应,让一切变得毫无悬念。城下兵马已全数退走,未能及时抽身的被斩杀当场。平常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刻意留了一线,让这些残兵能够逃出此地。
城头之上的那名将领正襟危坐,却被城下一人一箭射杀,就这么钉在了墙上,再无声息。平常一声令下,众兵士便发起了冲锋,此前观战已有了准备,这一次冲破城门只是时间问题。
平常并未随众冲锋,却回头朝着陈浮生一抱拳,“少年郎,好身手!”
陈浮生抱拳回礼,只是淡淡一笑。随即一夹马腹,也跟着冲了上去。顾醒却是不甘示弱,他自然知晓陈浮生此时心忧何人,也纵马前冲,向着泽州府冲杀而去。泽州府刚经历了一场战火洗礼,已无力再做更多抵抗,城破之时众守军纷纷丢掉手中兵刃,就这么漠然地望着不该在此时闯入的军队。
城中一片狼藉,散发这一股尸体烧焦的腐臭,还有一张张因惊恐而不断抽搐的脸,在燃烧的火光中透着彻骨的绝望。平常坐于马上,将一名提刀欲砍的兵卒喝止,一切似乎都在此刻静止。
陈浮生和顾醒先后下马,快步上前问道:“城中百姓何在?”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城中竟无一盏油灯,更别说还有百姓。只是这些残留下的守军个个面容憔悴,干涸的双目漠然流出泪水,混杂着被烟熏火燎的黑灰,突然跪倒在地上。
没有人知道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人与人之间的悲伤难以互通。但陈浮生却随之蹲下身,将面前一人扶起,柔声道:“都结束了,起来吧。”
扶起一人,身后的守军也慢慢起身,默默让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有点点微光。微光在悲伤的夜里闪烁,像一颗黑夜中的星辰。从微光中走出一人,杵着拐杖,伴随着咳嗽声,让人不忍侧目。
这些兵士无一人敢抬头望去,只是听着那跟拐杖撞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平常立即翻身下马迎了上去,来人在微光映照的尽头止步,平常也在微光快要照到的尽头停了下来。似乎有着一种难得的默契,平常没有开口,只是抬手一招,让兵士将城门关上。
微光开始慢慢聚拢,映衬出一张惨白的面容。这张脸的主人佝偻着身体,有些干瘦,双目却炯炯有神。若不是他从出现一直未能停止的咳嗽,恐怕会给人更加绝望的压迫感。
但此时的他,只是一名垂死挣扎的患者,绝望地看着眼前的敌人,束手无策。
来人终于开口,却不似苍老,语调平静,像是平湖官话,只是此刻听来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壮,“不知将军是何许人?可否告知?”
平常将扁担往身后一抛,抱拳笑道:“不如老先生先说?”
“老先生?哈哈哈哈哈”来人闻言一阵大笑,又伴随着咳嗽声,像极了顾醒与陈浮生初见的时候。正在平常疑惑之际,来人往后退了几步,让围观聚拢在他脸上,又沉声问道:“将军可瞧清楚了?”
平常定睛看去,只见一名不过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躬身站在那里,许是多年积劳成疾,才会成了这般模样,刚才未曾瞧见就断言,实在有些唐突。平常并不想与此人废话,若是强行拿下,恐日后生变,为了能在此熬过三个月,只能将此人底细摸清楚,才有进行下一步计划。
平常望了半晌,最终还是摇头道:“阁下不像本地人,不知在这泽州府,官拜何职?”
那人瞪大眼睛,状若铜铃,沉声说道:“成王败寇,就算将军知道了,又能如何?只要保全他们的性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醒本无意开口,却看见一众丢掉朴刀的兵士脸上有了几分动容,似乎想做那最后一搏。陈浮生自然也瞧见了此景,想来眼前之人定然是城中的掌事之人,否则也不会想凭借一己之力,保全这所有人。
但平常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厉声喝道:“阁下若是继续这般有恃无恐,那就休怪我不客气!”说着就要上前将来人擒下。
本已放弃抵抗的守军突然窜到来人跟前,脸上仍有惧色,却依旧不肯退让一步,让平常一时僵在那里。本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却被人“仗势欺人”,这让平常有些骑虎难下。
陈浮生见状立即上前朗声道:“诸位,我等并非敌人,而是援兵。”
那来人冷笑出声,“尔等已坐收渔翁之利,还妄想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泽州府,不会觉得太可笑了吗?”
陈浮生也不气恼,继续说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我等接到晋城求援,才星夜兼程赶来,不曾想晋城已元气大伤,这才贸然追赶,正好解了泽州府之围。只是不知,这城中百姓,此时身在何处,可否告知?”
那杵着拐杖的年轻人又是一阵猛烈咳嗽,有些将信将疑,“问来作甚!我最后说一次,保全他们性命,我任由处置。”
陈浮生还欲继续劝说,却被平常抬手挡住,“此人如此油盐不进,少年郎,不必在于他废话。既已拿下泽州府,还怕他翻了天不成。”
平常右手已举过头顶,就待落下。却不曾想城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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