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李存勖或纳兰,但到底是谁,顾醒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两人与自己都有不共戴天之仇之仇,而那明月楼楼主纳兰更加可恨,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一次次燃起的希望,又一次次破灭。
这种近乎绝望的摧残,将父辈之间的矛盾继续延续,让悲剧在他身上继续上演。对于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而言,无疑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
白纱中的女子嘴唇微颤,双手五指互相交错着不住地颤抖,似乎想要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而站在一旁的女子试探着伸出手,想要给予安慰,却在抬起后又慢慢垂了下来。
一纱之隔,却是同样一种悲怆。陈浮生慢慢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这一切。眼前之人,正是“太平客栈”的主人,与他父亲,还有涵姨皆为旧识,但双方似乎有着难以磨灭的仇恨,怀恨在心,绵延至今。
此人却与洛阳顾府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交情匪浅,但却迫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在此处幽闭,不问世事。如今,陈浮生却因缘际会与顾醒走到了一起,不得不说,这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女子终于稳住了身形,双手按在椅凳扶手上,勉强将依旧有些颤抖的身体支撑起来,颤声问道:“孩子,这么年,你过的还好吗?”
顾醒闻言一愣,半晌无语。似乎想到了什么过往,随即轻轻摇头,并没有吐露半点心声。那女子一改刚才的尖锐,话语中多了几分落寞,“落花人去月尽时,终究难见西山。红桃绿竹春意上,不将来人阑珊。未道已销魂,帘卷西风瘦。百年孤独苦,终究不过幻梦。”
陈浮生听到女子道出第一句,突然身躯一震,双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紧紧拽住双拳,将这股冲动强行压了下去。似乎其后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他心上,毫不留情。
女子说完,幽幽问道:“落日峰家主,陈浮生?”
这话语明显带有一丝挑衅,言语中的轻蔑流露无疑。陈浮生双拳紧握,冷冰冰地注视着前方的白纱,黑纱透过,再入白纱,却没有阻止那凌厉的眼神,锋利如刀。
女子突然冷笑出声,“你的眼神,跟你父亲一模一样。不过,我与你父亲算是旧识,并无深仇大恨,你尽可放心。”
陈浮生极力保持着应有的涵养,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融入话语中,“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女子身旁的赤足女子,闻声而动,突然出手向着陈浮生面门直插而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小刀,寒芒迸现。陈浮生纹丝未动,顾醒却先行一步挡在了陈浮生面前。那把小刀刀锋,点在顾醒眉心才停下,一点殷红顺着刀锋滴落。
陈浮生又开始猛烈咳嗽,自来到此处到现在,他一直极力压力身体中的寒毒,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心智失手,再也压抑不住。顾醒没有退缩之意,就这么护着他。就像当初,陈浮生救下他一样。
陈浮生咳嗽过后突然轻笑出声,“傻瓜,你就不怕死吗?”虽是这么说着,但垂下的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刃,不偏不倚,抵在女子腰眼上,瞬息之间便可取走眼前人的性命。
白纱后的女子拍了拍手,赤足女子闻声急退,脚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啥事好听。待赤足女子回到刚才的位置,白纱后的女子才饶有兴致的问道:“陈家主,你可知,刚才你差点死在这里?”
“不知。”陈浮生蔚然一笑,抬手将顾醒扶到身侧,言语中满是笑意。
“你就这般笃定,顾小子会出手救你?”白纱后的女子似有不甘,继续追问。
“从未想过,却从未失望。”陈浮生说着,扭头望向顾醒。虽是隔着黑纱,但能感受到那股透心的真挚。顾醒含笑点头,望向白纱,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在,便不能伤他。”
白纱后的女子有些气急败坏,“你可知,落日峰当年是如何对你顾府的?若不是他们虚与委蛇,顾大将军又怎会困守漠北数十年!”
顾醒心中咯噔一下,这些过往已渐染尘埃,却不是他能左右的。低头沉思了片刻,顾醒抬头淡然一笑,“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白纱内的女子冷哼一声,“你倒是活的通透,到让我里外不是人了。”这一句满是寒霜,此间温感骤然下降,让两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波动,收敛了杀意淡淡一笑,“陈家主,你怕已时日无多了吧?”
陈浮生不以为意,“有劳您费心,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白纱内的女子闻声大笑,“既如此,那便多留几日,观礼如何?”女子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一丝狡黠,却毫不掩饰,似乎生怕别人瞧不见一样。
陈浮生却丝毫不让,“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对了,还望请教尊姓大名?”
赤足女子闻言,正要驳斥,却被打断。白纱后的女子冷笑出声,“挺好了,我乃‘太平客栈’的主人,江湖人称‘陌上花开倾城见,喋血无门尸骨寒’的倾城夫人。”
陈浮生闻言点头,“见过倾城夫人,那不知这位姑娘,又唤做何名?”陈浮生将涵养拿捏的分毫不差,不卑不亢,言语中没有半点轻薄,让人听闻只觉如沐春风。
顾醒感觉到,陈浮生是想缓和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可那两名女子如此咄咄逼人,似乎还想故意刁难。可陈浮生却恍若未闻,耐着性子等着,已是志在必得。
怎料那赤足女子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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