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扶着大树,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努力睁开眼睛望着刺眼的光芒,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此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梦,梦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从而处完结。和煦的春风轻柔掠过,没有血腥的气息,唯有一缕似有若无的花香,让人精神一振。
但此时树下的三人,心思各异,目的不同,却有着同样的目标。而身后的山河早已沦陷于战火,与此情此景相较而言,有种极其割裂的讽刺感萦绕在此时众人心间。
顾醒遥指远方,在光影的勾勒下显得一派生机盎然。这种勃勃生机,诉说着一种坚韧不拔的生命力。但当手慢慢垂下,又一次回望,身后已被云雾遮蔽,再也看不到来路。
一路行来的的众人,皆已消失在身后的云雾之中,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一切有为法,如梦亦如幻……”陈浮生的呢喃自语,在顾醒耳畔心中响起,为此时的一切添了一道完整的注脚。
三人不约而同的回望,顾醒回望那些留下原地坚守的故人,陈浮生回望曾经走过的路。蓬莱仙山的仙师,却只是转身,并未睁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天地间的气运。
可顾醒无论如何远眺,始终无法冲破云雾的遮蔽。一切都在此时变得越发虚无缥缈。恍惚间,一片树叶飘然落下,落在三人眼前。不知是巧合还是心有所动,三人皆伸手试图接住这片飘落的树叶。
树叶并未泛黄,依旧翠绿欲滴。只是不知为何,突然随风而落,那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大地的怀抱。
当三人的手在空中交汇的时候,一切再次回到当初相遇的时候。那么出人意表,又那么理所当然。蓬莱仙山仙师轻抖拂尘,捋了捋胡须,目光炯炯。率先踏出了前往漠北的一步。
陈浮生也不再犹豫,向前踏出一步,身影随即消失不见。顾醒犹豫着再次回望,那山、那水还有那些人,唯有割舍,才能寻找到最终的方向。
…………
河洛城,西城楼。
一袭白衣翩翩,满头白发胜雪,但他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这本该春暖花开的时节,眼前却依旧战火纷飞。而那袭白衣似乎已在此处站立良久,久到与城楼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割。
“楼主,您先行回去,待战事终了,我等再行上路,可好?”
言语之人满头红发,面露急躁神色。却不敢贸然造次,只能退守在数尺之遥,躬身请示。显然,眼前的时局已不是他能左右,但因对眼前白衣的安危着想,不得不出言相劝。
白衣依旧未动,但目之所及处的猎旗迎风昭昭,发出阵阵风响。
“零陵,可有回音?”
火红头发的粗犷男子,抬手稍了稍满头乱发,将微开的双脚迅速并拢。双手抱拳往前躬身道:“刚已收到飞书,说两个时辰后便能归来。”
“哦?”白衣男子微微笑了笑,轻轻吐出一个字,随即又不再言语。
红发男子似乎觉着刚才还有未尽之事,犹豫再三后又补充道:“零陵飞书中言,已破河中府,待归来便可举兵反攻。”
白衣男子依旧没有说话,之事抬手扶栏远望。就在红发男子以为事了之时,忽然开口问道:“今日是何日子?”
红发男子似乎也没想到楼主会问这一出,稍显窘迫。但四下也无可问之人。便一脸憋红地在那使劲琢磨。半晌后才试探性的说道:“明日便是初六日,惊蛰。”
“都已过了这么久了吗?那李嗣源的兵众,可显露端倪?”
“已差人多方打听,却依旧未曾有风声。许是按兵不动,想坐收渔人之利吧……”红发男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保持着这卑微的姿态,竟是未曾挪动一步。
白衣人的衣袖被猎风掀起,像是一场注定的相逢和宿命。隐约间,红发男子眼角余光瞥见那瘦削的侧脸,依如往昔。
“火恕,这些年来你对酸腐文人嗤之以鼻,为何今日也学着他们用起了这等文绉绉的话语?”
这火红头发的大汉,正是明月楼楼主纳兰最为器重的得力干将——火恕。
此时的他,早已将淬鸦谷蓬头垢面的陋相抛诸脑后,反而学着那些舌灿莲花的国学子弟,穿着越发规整了。但衣衫依旧有些特立独行,与他倒有几分相衬。
听闻纳兰这轻描淡写的一句,火恕本就涨红的脸越发通红,双手纠缠在一起,支支吾吾道:“属下浑浑噩噩多年,此次有所顿悟,还需学识傍身,才堪大用。”
纳兰闻言朗声大笑,身传数十里不绝。“你啊你,无需勉强,又何必跟零陵那丫头争这一时之短长呢?”
火恕正欲辩解,却被纳兰打断,“火恕,你且看那是什么?”
顺着纳兰所指之处,已满是血污和尸体。但却在一堆尸体之中,开始有了轻微的抖动,若是不仔细观察,却是不易察觉。
待火恕看清那抖动的诡异之处,这才恍然道:“莫非是那传闻中的‘窃鼠’?”
纳兰负手而立,并未出言。火恕却是有些沉不住气,周身内劲狂泻而出,将一身国学子弟的衣衫震的稀碎,露出一身宽大长袍,这才畅快说道:“憋死老夫了。”说完只听“嗖”的一声,身影已从西楼坠下,像一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向那正在人群中翻找的“窃鼠”。
而这所谓窃鼠,不过是方圆数十里的流民中身手敏捷,胆大心细之辈。他们来此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从这些魂归天外的逝者身上“借”一些银钱。只不过这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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