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咆哮着,不知道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讲出来的,一定要自己一个人背负,“如果你告诉我的话,就算倾家荡产我也愿意!为什么要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大概是老了,我的吼声再也没有年轻时那么宏亮了,有的只是沙哑。
“其实我也相信人各有命。如果当年是我锋芒太露,我相信你也会不顾一切保我的。”他放下了手里的烟斗,我才看到他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红:“我只有最后一件事。你放过小雪吧。她是我唯一的孙女,她对当年发生的所有事完全不知晓。若你觉得我对不起你,随便报复我。只要我还是个男人就不会吭一声。”他缓缓站起来,我才看到他有一条腿瘸了。
“你根本就没有对不起我,不过一尊佛像,我当年就没有把它看在眼里。是我对不起你,你的孩子和孙女,我都没有好好照顾。”我知道自己是不会哭的,可是此刻我还是忍不住自己有些发抖的嗓音。
“那都不是你的错。”他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其实我这些年从来都没有躲着你,这间拍卖行的所有者正是我的名字。我没有改名,也不会匿名,也没有保护过自己的行踪。大约只是太过真实,所以你的人都不敢当真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蠢。”我哈哈哈笑出来,才看到他也不是面无表情。
原来这些年他为了保护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却恨了他这么久。
那天我们一起回到他的别墅里喝酒,看着落地窗外的异国风光,两个人喝的满屋子的地面上都是滚落的酒瓶。
“我还是想跟你躺在山坡上,两个人分了半瓶二锅头,一起看山头明亮的月亮。”他喝醉了。可是他的话我还是听得懂。
“跟我回国吧。”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可以没有这些权力,地位,甚至可以不要有这么多钱。我只想回到那个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周末带着孙子孙女一起去郊游,每天可以往你家放几斤新杀的牛的牛肉,可以找你一起出去打拳,可以比比我们虽然越来越老了,但爬山究竟是谁用时短,我只想要那种生活。
“回不去了。”他低声回答我,等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却像个孩子一样哭了。他终于毫无防备的哭了:“我刚来美国的时候被几个白人抢劫,被他们打到腿瘸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挺身而出的路人相救。当时我就想啊,我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连这几个白种小崽子都打不过了。那个时候我会想,要是你在,我们俩倒是可以一起跟这几个臭小子比划比划。”
“后来我总算慢慢熬出来了,成了很多地方的老板。我虽然从没有爱上过这个地方,但也面对不了家乡了。”他最后还是挂着眼泪看着我笑:“我们不幸遭遇了命运的变数,但幸运的是我们都熬了过来。有生之年还能跟你一起喝酒,我觉得不枉此生了。倘若以后你还有机会来找我,我们就带半瓶二锅头,一起去看日落。”
“还要在山坡头。”我的脑海里都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两个人一身土气的军装,草编的布鞋,却无比开心阳光灿烂的日子,两个人能一口气跑上一座山头。今天看来完全没有意义的事,竟然是我脑海里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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