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阵的队伍换了五轮,战鼓也敲得震天响,可六横城的城门就是纹丝不动,连城头上的鲁兵也都退回里面去,没有丝毫要应战的样子。
卢渊又命人逮了老鼠挂在阵前,派嗓门大的汉子轮番叫骂,讽刺鲁军是藏头露尾的鼠辈之流,意欲激怒对方。
涂玉山得知此时,的确是气得脸色铁青,有些坐不住了,但鲁国公主仍只有一个字:“等。”
涂玉山压着火气,坐下来喝了杯冷茶,道:“敌人口出狂言,若再不应战,事情传扬出去,岂非叫人笑我鲁国无人?”
鲁国公主粉面生寒,咬牙道:“你当我不气?可你看到没有,他们每次都是派小股人马上前叫阵,分明是疲兵之计,想耗死咱们。”
涂玉山道:“那该如何是好,就这么闭门不出?”
公主道:“再等等,他们一心想与咱们决战,却吃了闭门羹,从昨晚到现在,士气已经衰退多了。但他们越是叫骂,咱们的士兵就越是憋着一股气,就如恶虎关在笼里,一旦放出,绝不是这些楚人能抵挡的。”
涂玉山眼睛发亮,拍手道:“妙极!皇姐,你等会儿先把我这头恶虎放出去,让我好生填饱肚子罢。”语气里竟带了十足撒娇意味。
鲁国公主无奈一笑,道:“稍后我下令之时,你就率两队人马……”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涂玉山听得大是兴奋,眼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两炷香后,列阵在城下的张家军兵士已有些疲惫,见城门不开,只得鸣金收兵。谁知撤退时阵营一动,忽听两面传来马蹄声,众人大惊之下,只见两队骑兵如从天降,自东西两翼夹击而来!
“列阵!列阵!”头领疾声高呼,没想到窝了一晚上的鲁兵突然出城,且不是从正面攻击,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在侧门,一得到命令,就如闪电般地两面包抄。
然而千人的队伍正在撤退之时,阵列已经散乱,又岂是一时半刻间能重整的?眼见敌人迫近,众人心头更加慌乱,脚步声杂沓,高高飘扬的旌旗亦是朝哪个方向的都有,任凭领队的偏将喊破喉咙,也拢不起这盘散沙。
涂玉山坐在最前方的战马上,银盔银甲,配着雪色白袍,半途中弯弓搭箭,嗖地一声破空之响后,张家军头领便应声栽下马背,周围更是一片大乱。
双方交战后,鲁兵按照长公主的吩咐,在阵中大喊:将军已死,楚军败了!
乱阵当中,一些楚人也分辨不清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顿时方寸大乱,兵败如山倒。除少部分人奋力逃回营地外,其余人竟全被涂玉山的两支骑兵队收割。
军情传来时,卢渊手腕一顿,蘸饱墨汁的毛笔滴下几滴墨迹,污了才刚写好的字。
他知道,这回是遇上对手了。
行兵布阵讲究知己知彼,与不熟悉的对手交战,本就有一个相互试探深浅的过程,眼下的小败尚不影响到大局,只要及早调整策略,极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但此刻站在卢渊背后的,并不是鼎力相助、使他无后顾之忧的主将,而且正等着他马失前蹄的张勇。
帐外人影一闪,便见徐中钻了进来,开口便急急地道:“媳妇儿,你先躲躲吧,张勇带人朝这边来了,常飞虎和韩寨主正在前头拦着。”
卢渊霍地站了起来,面目冷峻已极。在这个紧要关头上,他只想尽早破敌,并不愿和张勇生出什么矛盾来,但却往往事与愿违。
徐中将他手腕一拽,便朝帐外去。帐帘掀开,却见张勇已经等在外头,旁边除了眉头紧锁的韩铮和常飞虎外,还有几十名甲士一字排开,人人手执铁枪,完全挡住了两人去路。
只见张勇头盔压低,短粗的眉毛一挑,直接道:“拿下!”
几名士兵冲上前,二话不说便按住了卢渊,卢渊只是目光微沉,并没有反抗。原本依着他的武功,再多些人也奈何不得,但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徒增乱象。
徐中横前一步,压着心里的不满,对张勇挤出个笑脸,打圆场道:“都是自家兄弟,动刀动枪的实在伤和气。”又回过头来,装作安抚卢渊的样子,“张将军打过的仗比咱吃过的米都多,肯定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的理儿,怎么会因为你打败了一场就治你的罪呢?”
“怎么不会?”张勇厉声打断了他,两眼瞄着卢渊,哼道,“本将今日就是要惩治惩治这个胡言乱语,害得我军损兵折将的狂生!来啊,给我按在凳上,重责二十军杖!”
“你敢。”卢渊猛一抬眼,双目寒光乍现,浑身都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张勇见之也不由一震,攥了攥拳,方定下神来,眼中一时戾气陡盛,盯着卢渊道:“以下犯上,再加二十杖,立即执行!”
韩铮眉头一皱,便要说话,却被张勇抢先道:“韩寨主,军中讲的是军规,他既然立了军令状,办事不利就该受罚,如今只不过打上四十杖,已经是看在韩寨主你的情面上了。这么多兄弟看着,我如果赏罚不明,以后还有什么威严?你也不要为难兄弟了。”
一席话堵得韩铮不好再辩,面色一沉,终是退了回去。后赶来的孙二威在旁边听着,脸色很是难看,突然啪地吐了痰在地上,骂道:“真他娘的腌臜东西!”
张勇大怒道:“你骂哪个?”
孙二威大咧咧地拿鞋尖指着前头,道:“老子骂老子吐的这口痰,怎的,这也犯了哪条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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