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间已是数月,韩商行走在长安的街头,迷茫地看着喧嚣着的人们。不过是数月的时间,在韩商看来却像过去了半世一般。一股沧桑感浮现在他的双眼中。变的不是长安,是他。
繁华如故,长安依旧。
如今的刘玄已是新的辅门校尉,朝廷为了重建辅门军卫,特任其为新任辅门中郎将,以资嘉许。同时以活下来的七人、再加上求援有功的束远为骨干,重建新军。韩商也因此升任辅门军卫的都尉,领兵四百。因他重伤初愈之故,上层特批,准其归假。
一身轻便戎装的他显然与长安城的繁华锦绣格格不入,他毫无目的地在街头晃荡,双眼似乎是在追寻些什么,每次路过酒垆时都会进店张望一番,什么都不做,又满脸失望地走了出来。
是了,那个带着他满长安混迹的少女已近不在了,他永远也不能在酒垆里和观星阁上见到她,此刻的她或许正在骠骑将军府上,轻柔地整理自己的华妆。迟早有一天,她会向汉宫中的贵妇一样,雍容优雅,华美光耀,却再也没有当年的纯真清丽。而自己,或许便是军中的一个下级将领,两人纵使相遇,也只会错身而过,再也无话可说。那时的他,只想道一句——你可安好?
他一缩鼻子,不再想下去。抬头,一滴雨水落入他的眼中,这是长安初夏的第一场雨。
身边的行人渐渐散去,小跑着到沿街屋檐下躲雨,只有韩商,呆呆地站在街上,任凭雨水拍打在身上,一阵风雨吹过,吹飞了他的束发。
他闭着眼沉默地承受雨水,仿佛要用这场大雨发泄自己心中的抑郁。披头散发的他在雨中的身影是那样萧瑟……
突然,雨停了,韩商睁开眼,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他回头——
“别作践自己了,不值的。”
这一刻他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傅雪。他本该有千万句话想对她说,但现在,他的话却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眼前的傅雪一身华美汉服,朱唇凤目,端着一把淡紫罗丝的小伞,美得不可方物。
这不是傅雪!或者说,这不再是他的那个傅雪了。他脑海中的傅雪总是衣装朴素,不会打扮,但她的笑容却很干净,干净得赏心悦目,让每次看着的他脸红。
他有些晕,眼前的傅雪有些晃悠,大概是雨水泡进了伤口,又或许是再度见到傅雪的缘故,他昏倒了。摔倒在雨水中的他,看着抛下伞扑来的傅雪,闭上了眼。
她还是那个傅雪啊……没有变的。
……
……
韩商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华丽的穹顶。他一把抓着覆在额上的手巾,挣扎着爬起来。
“你醒了。”一旁的傅雪开口道:“你睡了一天了,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差人去跟你家说过了。”
韩商沉默,俄而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傅雪的话依旧很平淡,平淡得让他心痛。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韩商说:“在快要死去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此生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是知道的,”傅雪用手帕擦了擦韩商额角上的虚汗:“你先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韩商猛地抓住傅雪握手帕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此刻的他心脏狂跳,他敢肯定就算是向敌骑反冲锋时他都没有现在这么勇敢。
“我爱你!”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去找你父亲,让他把你嫁给我!”
说完,他喘着粗气,这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
啪——!
一记耳光甩在他的脸上,将他满腔情怀生生打断。傅雪推开他,又轻轻地用手抚摸着方才被她打红的脸。
“笨驴!”傅雪小心翼翼地轻抚着韩商的面庞:“没打疼吧?”
“不疼的。”韩商摇了摇头。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傅雪问,未等韩商回答,她又自顾说道:“因为你这句话来的太迟了啊……笨驴!”
她扑到韩商怀中,把耳朵枕在他胸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你可知我等这话等了多久?”此刻的傅雪霞飞双颊,脸庞有些微热:“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等一辈子呢。”
韩商紧紧抱着傅雪,轻嗅着她发丝间的淡香:“直到我真正踏上战场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再煊赫的功业和你比起来,都是一文不值,你若在我身旁,便是庸碌一生,又有何不可?”
“咳嗯——!”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咳嗽,傅雪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韩商,理了理发丝,正襟危坐。同时屋门也开了,骠骑将军傅广依旧叼着那根破铜头烟斗,散漫地走进来。
“啧……”傅广虚着眼看向韩商,一脸嫌恶:“不曾想种了十多年的牡丹差点就让牛给嚼了。”
“傅将军。”韩商毕恭毕敬地端站在他面前,拱手作揖。
“免了这套,我烦。”傅广将烟斗旋了一圈,磕在韩商指节上:“况且我也不会同意你接下来求我的事的。”
“将军……”韩商抬头,欲言又止。
傅广往烟斗里头塞了些许烟草,美美地抽了一口,过了数息才开口:“我怎么可能让区区一个都尉娶我的女儿?要是真传扬出去不得让我那些个老友们笑话?”
“傅将军,在下现年方十七,十年之后是否依旧是区区都尉,就难说了!”韩商认真道。他的双眸本就是黑的,看不见瞳仁,仿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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