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昼夜相替,转眼又是一年。自那一场大战结束已然过去数月,但战争所带来的的阴霾依旧笼罩在长安城上空,北军多是近畿子弟,两万将士的阵亡,意味着两万个家庭失去了壮年的男丁,亲人死去的悲伤暂且不论,光是失去壮年劳力的压力便足以让畿内饿殍百里。没了那一月十五个铢的饷钱,这些家庭拿什么来熬过这漫漫长冬?
大汉朝自文景之治以来还从未有过这种数量的巨额战损,对伤亡将士的抚恤问题根本没有对应措施。庙堂之上的文官们还沉浸在强汉的无敌美梦中,根本没有料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战死,一时间,繁华的畿内也只好由官府广设粥棚,以此接济那些亲人死于国战的人们。一度以祥和喧嚣而闻名诸国的大汉也开始有了一丝沉寂。
然而却并没有国民因此怪罪帝国,包括那些在这场局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家庭,所有人都回忆起蛮族南下的那些岁月。几十年的和平让这个民族变得软弱,变得怯战,但是一旦将他们从盛世中拖出来,丢进随时都可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世道中时,他们会迅速适应这个乱世,再度变得坚毅、强大……
虽然这次结束了一场局部战争,但有识之士都明白,这只是开始,他们知道,新的时代……就要来了!
……
……
稷宫坐落在宫廷之南,与明渊宫毗邻,是历代皇族末子的寝宫。
一位半大少年正坐在宫内的石凳上兴致勃勃地翻阅一卷兵书,全然不顾一旁儒装老者的脸已冷若冰霜。
又过了一会儿,当少年又翻了一页主讲奇兵诡道的兵法时,老人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伸手欲夺下少年的书卷,俄而又顿了顿,最终大袖一挥,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
“怎么了夫子?”少年似乎察觉到身旁的异样,他抬起头,不解道。
老人看着丝毫不以为意的少年说道:“殿下,您将来可能是要继承帝王之位的人呐!可是……”
他颤着手臂指着兵书,又是一甩袖子:“可是自从臣受陛下嘱托教导您成才起,您就不学安国之策也不**王谋略,唯好这兵法诡道、奇淫巧技,这……这让我怎么向陛下交代啊!”
被称作殿下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有机会做皇帝么?再去研究什么帝王经略,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老人听后一窒,随后默然不语。
在帝国古制中,为了防止皇族后代为争夺皇位同室操戈,会要求拥有贤德的长子即位,居于东宫,而末子则居稷宫,其余诸子皆异地封王,若长子早夭或不德则以末子继位。
但是历朝历代都鲜有末子继位的例子,开国太祖的考量几乎没有用武之地,而皇族末子往往也是以“安乐公”善终。
所以,末皇子低位向来低下,连宫闱中的老宫女和不得宠的宾妃都敢大逆不道地笑话其为“废帝”、“稷宫皇”。
景帝年方二十便得第一子,而当末皇子出生时,昔日雄姿英发的皇帝早已经是一个白头皓首的老人了。
有一个年岁足可以当他父亲的长兄,他便是贤德之名遍及天下,雄才伟略旷古烁今,又能如何呢?
或许宫人们说得没错,他只可能是这稷宫的皇帝,出了稷宫,他便什么也不是了。
少年见老人束手默然,自顾感叹道:“历代的末皇子,想来也是有怨过太祖的吧。这可能坐上的皇位,倒真不如郡县之地的小王位来得舒服。”
他讲兵书搁在石桌上,对着多年来陪伴他的老师,叹息一声:“可惜了夫子多年的学识,却是注定不会有用武之地的一天了。”
老人听后,浑浊的老目中流下了一双清泪,他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久久不曾起来……
……
……
长安城墙下,傅雪正面红耳赤地与一个巡城官争执着,一旁则是散落一地的花环和木然而立的韩商。
而他们争执的原因却只是六十个铜锱的罚款。
起因是这样的,在北军得胜归京后的一天,傅雪找上韩府,向韩商说起了一套赚钱的法子。当时韩商也正因为家里零花钱被这丫头骗光了无钱花销而发愁,于是也不管是什么法子,便随着她去“赚钱”。
傅雪知道东门的一处山谷中有一片花丛,结的是淡青紫色的无名碎花,很适合编结成饰品。
他们早晨出城前往那处不为人知的谷底,由韩商费力气cǎi_huā,傅雪则坐在岩石上翘着脚把他采来的话编结成各种挂饰手环。
韩商自幼混迹军中,虽然干不得细活,但糙活做起来却奇快无比。傅雪却心灵手巧,总能把采集来的花绳结作各类精巧的手绳。
待到花环的量差不多时,他们便将“货”背去南门城墙下的商贾路叫卖。
商贾路一路皆是做手艺的小贩和卖些小玩意的货郎,摆开摊就能卖,收起摊就能走,不用交街边商铺的租钱,甚至有时候官府都课不上他们的税,所以往往售货物美价廉。
其实,倘若商贾路的小玩意放在商铺里卖,断然是要赔的血本无归的,价钱低了,赚得钱连铺子租都交不起。若是价钱高了,只怕也卖不出去。
所以摊贩们也不知不觉地流向一处不收铺租的空地,下层百姓也乐得去那里买便宜的小玩意。人走多了,自然也就成了路,城墙根下也就被叫做了商贾路。
韩商和傅雪两人往地上铺上一块黑色麻布,将竹筐里的杂七杂八的零碎往黑布上一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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