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冷着脸把舞马推出门外,赶快合上大门,宇文剑雪紧紧靠在门背上,心头还在急跳。
外面传来舞郎君和师傅说话的声音,竖着耳朵听了一番,大抵都是彼此抱怨指责的话,听着针锋相对意犹未尽,纵使这会儿方脱离窘境还没喘息过来,宇文剑雪也觉的着实好笑。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梦境,她见到舞马本来就有些不大自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大大方方做回女主人,怎想到这憨批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起梦里面那只白虎,宇文剑雪时常梦到的。
至于舞马为什么也入了类似的梦境,与自家昨晚所经所历如此契合,宇文剑雪此刻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想不清楚——恐怕再过许多日子,也未必能理出个头绪。
没准儿因为他救了自己。
没准儿是他的觉术作怪。
也没准儿……是他……
算了,这事儿不好想也想不清楚。
这世间会出现觉醒徒这样的怪物本就是离奇的事情。
每个觉醒徒又都有邪门的本领,会有各种各样的古怪遭遇,赶巧了让自己和舞马做了同样的梦,对于觉醒徒而言不奇怪。
好在昨夜身历险境,竟然助她在觉之一道上跨过许久的瓶颈,除了觉术更新提阶之外,更重要的是她隐隐间捉住了觉醒徒突破修行桎梏的关窍。
想到这里,她眼前一暗,闭上了眼睛,恍然间竟回到了昨夜突厥大营之中。
一切变得很慢,黑衣人的利刃抵在自家心口却缓缓扎不进去。
黑暗之中,舞马从一旁伸出的手倒是飞快抓了过来。
在抓住宇文剑雪的那一刻,舞马的手散出一团耀眼的光,把她身边的黑暗统统驱走。
这团耀眼的光却未止步于此,而是一往无前、乘胜追击一直冲进了宇文剑雪无数次经历的梦境之中——
在孤零零却又气势如虹的一道光柱自天空落在一片白色中间的草皮上,茫茫无尽的冰雪荒原也变得不再可怖。
紧接着一团温暖灰云如巨掌徐和地拂落,把那些风霜雨雪,那些刺骨寒气,统统挡在外面。
“是了,”
宇文剑雪睁开眼,再次回到自家空空荡荡却并不寂寥的小院中,
“要想觉道有所进步,须得心境有所真悟——似我从前那般整日沉重于深仇大恨,无时不刻在凛冽寒风中前行,所思所想皆为一般,岂不是困在冰滩荒原毫无半点希望?”
当下,想的明白透彻,心情愈加好了。
“今天,便在这院子里,试试新得觉术的威能罢。”
她现今所住院落,是唐公专门着人建起,地处晋阳北郊荒凉之地,远离人群聚集之所,方便她和师傅修行觉术之道,加之师傅又布置了藏迹阵法,绝不会扰到民众。
隔着院门听了一会儿,舞郎君和师傅交谈之语越来越渐渐听不清了。
宇文剑雪便如同方打完一场艰苦卓绝的大战,万分疲惫之余,又有凯旋而归的骄傲与荣耀。
回到正厅里面,看着精心摆布的家具,只庆幸库房里面那些过往的存货还在。
她忽然想起舞马方才进门之后的举动,便学着他的样子在厅里面慢慢悠悠打量了一圈,然后温柔笑道:
“宇文姑娘雅室清幽,怡然自得,是个懂生活的。”
“酸死了,酸透了!穷酸!”
说完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扶在茶几上直不起腰。
许久才回过劲儿来,缓缓坐在精雕木椅的软垫上,悠悠翘起二郎腿,端起方才沏好的茶,看着满室的精致家具摆设,忽然间有些没落寂寥,心中暗道:
自打父亲离世之后,我便过惯了简单日子,时隔日久看着眼前这般情形倒是怀念极了。
唉,纵是书香门第衣穿不愁父慈女孝又能怎样,人世间变幻莫测,君王凶如虎狼,难保你昨日绛纱单衣进贤冠,明日就不会锒铛入狱身首分离……享得一时舒服快活又能怎样。
这般一琢磨,方才还怡然飘香的茗茶也似乎透出些苦味了。
她站起身来,轻靠木椅抚着其上雕花半晌,四下打量一番,自语道:
“好家好具好书画,乱思想乱乱心志,我要你们有何用?统统扔掉算了——我才不图那些奢华与舒服。”
想着,屋内骤然寒降,片片雪花凭空飞得到处都是,旋而集于一张木椅之下,聚作一袭轻薄雪毯,将木椅缓缓抬起来。
这便是宇文剑雪从前所通觉术【飘雪之域】,昨夜里无名之剑化作【灼月箭】,但其从前所生觉术却没有消失不见,而是以【雪月弓】为载体继续在宇文剑雪识海之中保存下来,今日收拾屋子使唤之时,竟觉得比从前还要好用一些。
轻薄雪毯载着精雕木椅缓缓往门外飘去。
“这得搬到什么时候……”
心念一动,大片大片雪花纷纷飘落而至,在正厅地板上汇成一条蜿蜒的长长的雪毯,将满屋子家具齐齐一卷而起,经由正厅之门鱼贯而出院中。
宇文剑雪随即跟着来到院子里,空地上飘的满是桌椅茶几板凳,日光照落在院子里投下一道道黑压压的影子。
正想着这些家具不想要了扔到哪里比较好,却听见外面远处隐约间似乎还有舞郎君和师傅说话的声音。
“怎么还没走啊……”
当即惊了一跳,连忙驭着雪毯,将一众家具轻轻落于院中。
宇文剑雪猫步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好似两个人先前本来走远了,不知因为师傅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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