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社率披上铠甲走出营帐。
苏农玲花走了过来。
“特勤应该早些休息。”
“草原上的狼,到了晚上才最精神的,”结社率执意往外走,“猎物要出来觅食。”
“汉地的牲畜都在棚圈,晚上要睡觉。”
“所以才要冲进他们的圈子里——那些肥羊,任你宰割。”
结社率说着,快马加鞭往大营外面走。
苏农玲花紧步跟了上来,“您要去哪里。”
“我的意思很清楚吧……捕猎。”
“您最好别出去……这里没有草原。”
“迟早会有。”
“汉人的牲口圈都有恶犬看着呢。”
“我会让他们明白,”结社率大步往前走,抬头看天上淡黄的狼牙月,“狗就是狗,永远长不出狼的牙。”
“您必须告诉我,”
苏农玲花皱起了眉头,连追几步,抢在结社率的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他,
“要去哪里,做什么。”
结社率止住脚步,发现苏农玲花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只但凭着她吹鼻子瞪眼的神情竟然真的很挡路。
“阿跌葛兰给我托梦说,”结社率咳嗽了一声,“今天晚上出去的话就能碰见我们的仇人。”
“您不是说草原上的狼,到了晚上最精神,”苏农玲花抬头看了看天,旋即冷笑,“这么快你就睡了一觉?”
“葛兰昨晚上托的,”
结社率脸一红,往右边横跨一步,试图冲破玲花的防线,“再说了,白天就不能打盹么?”
“我说的没错,”
苏农玲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您什么都做不到——一头任性的孤狼只会掉到猎人的陷阱里。”
结社率被她这么一抓竟然觉得有些生痛。
他看着苏农玲花像尖刀一般的眼神,好像自己脸真的被刀子划了一下鲜血直流。
他用力挥了一下胳膊,苏农玲花被甩了出去,踉跄几步摔到地上。
坠地的瞬间,“咚”的一声闷响。
借着昏黄的月光,结社率隐约瞧见苏农玲花坐在冰凉的地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却一声不吭。
“那个……”结社率在原地楞了一下,才说道:“不疼罢?”
“特勤,”苏农玲花倔强地抬起头,“本来这次南下我就是反对的。”
“那你还非要跟着过来。”
“还不到时候——您还没有长成一只真正的头狼。”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的牙齿。”
“就算您有草原上最锋利的牙齿,最强健的肌肉,”苏农玲花摇了摇头,“但您缺少一样东西。”
“狐狸的脑瓜子?”结社率不屑地笑了笑,“我会证明自己的。”
“一颗强大的心。”
“心?”
“是强大的心。”
结社率哈哈大笑。
他伸出手将玲花从地上拽了起来。
玲花试图把手收回去,却发现被结社率紧紧抓住了。
结社率的手非常的暖,甚至有点滚烫。
罕见的,玲花脸红了。
“你疯啦?”
“我要你看一看它,”结社率将玲花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感觉到了吗?”
玲花低下了脑袋,浑身颤抖着,感受着结社率胸口那团激昂跃动的火,快要将她点着了。
“砰……砰,”结社率挑了挑眉毛,“看到了没,它跳动着,多么有力。”
玲花似乎感觉到了结社率的眉毛要比他的心脏还跳脱。
“的确很有力量,”
玲花渐渐冷静下来,重新抬起头,“但那只是维持生命的力量,勉强证明您活着,健康,壮实——可它仍然不够强。”
“那是因为你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但我感觉得到。”
“你算什么?”结社率说道,“一只被喂饱了瞎管闲事的母狼?”
结社率本以为说完这样的话玲花会恼羞成怒甩头就走,但是玲花没有。
她平静地看着结社率,“我是一个无比期待您成为头狼的女人——比任何人都期待。”
结社率怔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放开玲花的手。
“那你就该让我去草原上奔跑,去山林闯荡,去人群中搏杀,”结社率说道:“没有一只头狼是躺在温暖的窝里长大的。”
“那并不意味着它一定要脱离狼群走入猎人的陷阱——那是无知,是愚蠢。”
听着玲花恨铁不成钢的批判,结社率忽然觉得自己不再那么恼羞成怒了。
“玲花,头狼首先必须是有血性的狼,”结社率说道:“不懂得报恩的人是白眼狼,不懂得报仇的人是阉狼,这些都是没种的狼。”
玲花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结社率。
“我的恩人死在了太原,我的仇人藏身在太原,”
结社率深深瞧着远处月光下轮廓巨大而模糊晋阳城,
“狼的嗅觉告诉我,今天晚上只要靠近这座城池,就一定会有收获。”
玲花看着结社率的眼睛,先前的躁动、执拗、烦躁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冷静和坚定。
就这么一瞬间,她明白过来面对这样状态下的结社率,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答应我,”玲花说道:“不要做一头孤狼,永远不要。”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开了位置。
结社率笑了笑,回头冲着一边观战很久的俟斤说道:“还冷着干什么,给我点上一千头狼崽子。”
月如狼牙。
一群全副武装的战狼披着月光,自突厥大营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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