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会稽山。
春节回家热闹了一周,明天又要北上京城,开始日复一日的蚁族生活了。
李无锡中午吃完饭,帮父母收拾完碗筷,又爬上了这座熟悉的山。
来这里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也许是来寻找童年的记忆,也许是离家前再亲近家乡的山水,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因为山里的气息让人能够安静地思考。
小时候,以为会稽山是天底下最高的山峰,那时候和四个哥哥气喘吁吁地在山上爬上爬下是最美好的记忆,那跌倒的疼痛,那奔跑的欢乐,那促狭的疼爱,仿佛都还在昨天一样。
等到长大了,走过很多地方,爬过很多山,才知道,这座山与其他高山比起来就像小土包一样低矮。就如同自己的生活,小时候以为很幸福,长大了懂了很多事情,才发现生活的百般不易。
李无锡兄弟五个,个个生的五大三粗,一副北地男儿的身架子,在这江南之地显得极为惹眼。
其实李家原本确实祖籍常山,李无锡父母当年为了这五个孩子,当了超生游击队,全国各地到处流窜躲藏,就如同某年春晚的小品中说的那样,上过兴安岭,下过万泉河,吃过吐鲁番的葡萄,喝过番禺乡下的老汤,最后一家人辗转来到山阴,总算在这会稽山下稳定了下来。
李父在街上开了一家五金店,勉强算是一家人的生计,老母亲以给人浆洗衣服维生。虽然生计艰难,李父对这五个孩子却从来没有放松过一丝管教,也寄予了他们非常大的希望。
因为听了算命的说话,他给五个儿子各自取名为李耀金、李炳银、李枢铜、李诣铁和李无锡,暗合五金之数,希望他们能各自继承自己的家业,家庭越来越兴旺。
然而生活是残酷的,他总在教会人们随机应变和偏离既定的目标。
普通人家养一个儿子尚且艰难,更别说李家家境本就贫寒,五个儿子更成为了老李的重担。
老大李耀金早早娶了本地一家菜农的女儿,种菜糊口;老二李炳银机灵乖巧,从小就被街上棋牌室的老板看中,当了入门女婿,更支持他开了一家电玩城;老三李枢铜是个夯货,上学学习不成,就知道惹事生非,临近高考时与人争斗,一时失手误伤了人命,被判了九年,去年刚放出来,又跑去了南方打工;老四李诣铁和老五李无锡最是孝顺,从小懂事听话,一前一后考上了大学,不过高额的学费基本上都是用的助学贷款,老四进的是海洋大学,毕业出海做了海员,一年也难得回家几次。
可以说老李一家因为拉扯几个儿子用尽了心力,特别是老大结婚和老三的官司,将整个家庭的积蓄一扫而光,老李年轻时直挺挺的脊梁也一下子变得背驼腰弯。
待到老四老五这里,供完上学,是一分钱都不剩了,成了远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破落户。即使这样,李家五子仍然是互相亲爱,谁都没为家里的事情红过脸,让老李欣慰不少。
李无锡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禹王庙前,游人如织,香火旺盛。他本来并非为了游山玩水,因此也不去近前乱凑热闹,感觉行脚累了,就欲在那庙前九鼎处休息片刻。
香烟缭绕,李无锡看着这一拨拨的游人烧香上供,不由得遐思起来。
神州百姓烧香拜佛其实有着极强的功利性,讲究许愿还愿,神灵要能满足了凡人的愿望,才会香火旺盛,一旦有哪个神灵被人传出不甚灵验,肯定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其实这也就如同人间的世情,冷暖炎凉,熙熙攘攘还不是为个名利二字。
神无灵验无人拜,人无名利不早起。
他低头想想自己毕业年余,那微薄的薪水还不足以喂饱自己的肚子,更不要说按自家的情况,在山阴或京城买房成家了,况且还有那未还完的助学贷款在头顶上如一座大山压着自己。
说到九鼎,分别是冀州鼎、兖州鼎、青州鼎、徐州鼎、扬州鼎、荆州鼎、豫州鼎、梁州鼎和雍州鼎。相传上古之时大禹治水有功,舜帝禅让,禹王登极之后划天下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将全国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上,以九鼎象征天下,用来镇压国运,以免再生滔天大患。
会稽禹王庙的这九鼎均高两丈有奇,由南往北一字排开,实是按照九州地理安置,虽然是不知千百年前哪朝哪代仿制,但胜在香火旺盛,信徒虔诚,却也日积月累生就一派灵异气象。
这好处却是有诗为证:
禹行掘山足百谷,蛟龙窜藏魑魅伏。心志幽妖尚觊隙,以金铸鼎空九牧。冶云赤天涨为黑,寒风余吹山拔木。鼎成聚观变怪索,夜人行歌鬼昼哭。功施元元后无极,三姓卫守相传属。弱周无人有宜出,沈之九幽拆地轴。始皇区区求不得,坐令神奸窥邑屋。
却说李无锡摩挲着那不知什么朝代仿造的九鼎,在冀州鼎和扬州鼎上辨认着那已经模糊不堪的风物、山川和鸟兽……心中充满了生活的惆怅,不由得越想越是心烦,转了几圈,最后靠在那扬州鼎的鼎足之处坐了下来。
当是时,天晴云淡,微风拂面,他坐靠着鼎足,只觉得心神俱静,舒适无比,最后脑袋一歪,竟是抵在那鼎上会稽山的位置,慢慢睡了过去。
这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谁能想到这样一次普通的游历却改变了整个天地间的万物命理,也许冥冥之中确实有着莫测的天机在运转吧。
截短截说,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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