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这次人事变动,对久木是个大大的打击。在那之前,久木属于公司的中坚,有望继续升迁。五十三岁那年,曾一度风传他将成为下一届领导班子的候选人,他自己也颇以为然。
没想到一夜之间,不仅没得到提升,还丢掉了出版部长一职,被调到众人皆知的闲职部门来了。回头想想,两年前更换了新社长,其亲信等嫡系势力在出版社日渐抬头,只因自己对此苗头估计不足,疏于防范,才导致了这一结局。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
不过,久木心里清楚,没搭上这班车的话,两年后就五十五岁了,再也甭指望提升了。就算有什么变动,也只会调到更乏味的地方或分公司去。
一想到这儿,久木忽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他打算从今往后,随心所欲地去生活,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呢?再怎么要强,不愿服输,人也只有一辈子啊。看问题的角度稍稍这么一变,价值观也立刻随之改变了。以前认为重要的东西就变得无足轻重了,相反,以前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忽然觉得宝贵起来。
久木从部长职位上下来后,名义上是“编委”,实际上几乎没有正经工作可干。调查室的工作就是收集各种资料,或者从这些资料中编辑出特辑之类的东西,提供给有关杂志,而且,还没有必须什么时候交稿之类的期限压力。
待在这个自由而空闲的位置上,久木才发觉,活到这个岁数,自己还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投入地和女人恋爱过呢。
当然,他对妻子以及好几个女人也产生过兴趣,也曾偷偷地逢场作戏,但都感觉温吞吞的,完全没有燃烧般的激情。
照这样活下去,不能不说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松原凛子恰巧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久木面前。
真正的爱情可遇不可求,久木和凛子的邂逅也是极其偶然的。
久木调到调查室三个月后,即去年年底,在报社所属文化中心工作的衣川,邀请他去中心做个“文章写作方法”的讲座,有三十名学员,给他们讲一讲有关写作方面的心得。
久木推说自己在出版社只是编辑书籍,又不是作者,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可衣川说:“甭想那么多,你就讲讲这些年以来看了林林总总的文章,并将它们编辑成书的经验和体会就行了。”衣川还补了一句:“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这才把久木说动了。
其实,衣川不单是为了请他讲课,也想给被遣为闲职的久木鼓鼓劲儿、打打气。
这位衣川是久木大学时代的同窗,两人一起从文学部毕业后,衣川进了报社,而久木进了出版社,两人隔三岔五地的一起喝喝小酒。六年前,久木出任出版部长,衣川紧随其后,当了文化部长。可是,三年前他突然被调到东京都内的文化中心去了。不知衣川对这次调动怎么想,但从他那句“快轮到我出线了”来看,好像对总社还有些恋恋不舍。总之,从“出线”的角度说,衣川先走了一步,所以才担忧久木,特意来邀请的。
久木意识到这一层后,便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于约定之日,来到文化中心。在那里讲了一个半钟头的课,然后和衣川一起吃了饭。吃饭时还有一位女士在座,衣川介绍说:“她在中心担任书法讲师。”她就是凛子。
如果那次不接受衣川的邀请,或者衣川没带凛子来吃饭的话,就不会有两人的相逢,以及现在非同寻常的关系了。
每当想起和凛子的邂逅,久木总是感慨系之。爱情真是不可思议,或者说,是一种宿命。
见到凛子的那一瞬间,久木就怦然心动,感受到难以名状的激动。
坦白地说,久木也和妻子以外的女性发生过关系。年轻时不用说了,即便到了中年之后,也不缺少相好的女人。有一个女人说:“爱上了他的潇洒气质。”还有一个女人说:“迷上了他那与年龄不相称的少年气。”久木从没觉得自己有多潇洒,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少年气,倒是觉得这些赞美够奇妙的。不过,后来他慢慢发觉自己在与女xìng_jiāo往时,是有点像她们说的那样。
不过,在追求凛子时,自己表现出的就不仅仅是少年气了,而是连自己也惶恐不安的一往情深。
比方说,仅在衣川介绍时见过一面,可是一周后,自己竟然凭着从凛子那里得到的名片主动给人家打了电话。
久木对女性这么主动的出击,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连久木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可箭已离弦,收不回来了。
后来,他们发展到每天打电话约会,进展神速,今年开春的时候两人终于结合了。
正如最初预感到的那样,凛子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于是,久木重新审视起这个女人究竟什么地方吸引了他。
从相貌来看她算不上是出众的美人,但脸庞娇小玲珑,惹人喜爱,身材纤巧而匀称,穿着筒裙套装,显得稳重大方。今年三十七岁,看上去很年轻。最吸引久木的还是凛子的书法特长,楷书尤为得意,凛子还曾经来中心教过一段时间楷书。
初次见面时楷书般端庄高雅的凛子,渐渐地对久木越来越温柔和蔼,最终以身相许,进而发展到彻底沉陷,不能自拔。
目睹了凛子从矜持直至崩溃的全过程,作为男人,久木觉得她实在是太可爱、太娇艳了。
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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