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得晏栖桐救了……
她又与晏栖桐亲吻了……
那一晌贪欢,此生,倒也足够了。
桑梓坐在贵妃榻上呆了半天,缓缓下地,穿起了皮裘,走出花房去。
原来她竟又睡去了一天。这日子便如那金沙,就这么在睡梦中落下,桑梓觉得委实太快太浪费了一点。她一出花房,守商园的丫头便发现了,忙引了灯过来领路。
元宵之前,每日的宴席都在疏枝阁里,丫头道来看过几回您都没醒,小姐便说不打扰您,只让您自己睡醒。
“您已经饿了吧,小姐吩咐厨房一直温着菜呢,要吃随时都可以。”
桑梓看着她。这个丫头长了一双极好的笑眼,只这么平平常常地睁着眼,你便觉得她也在笑。而晏栖桐却是笑得极少的,本以为是性情而已,现在想来,她的思归之心必叫她无法开怀,长久下去难免郁郁,终将祸及身心。
身上的病易治,心里的,却有药难医。
说到底,人最怕后悔二字。
疏枝阁里这会儿很安静,四使都不在,晏栖桐也不见身影,而晏流光居然也不在夙命身边。
“身子可好些?”夙命示意她坐到身边,问道。
“嗯。”桑梓应道。
“你原本就需要她救命,现在仍是要舍自己的命给她?”夙命又问。
“我记得她说过血可以再造,也许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吧。”桑梓微微一笑,看着丫头们川流不息地摆上碟碗,那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很可口,可她却毫无动箸的念头。
“痴人。”夙命念道。
桑梓摇了摇头,缓缓伸手拿起了筷子:“上次中秋,若不是她,我原本就是死路一条。命既是她救的,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说这话的桑梓,越发的没有烟火气了,夙命交友,非重情重义者不交,而如今看来,这却是大大的禁锢,以至于情义当头却无法听从本心:“既如此,那你为何脸色如此难看,我看你的寒病发作的也蹊跷。”
“我只是想到以后,再不能见到她了,只能想她,只能念她……”桑梓嗓中微哽,再没有说下去,拿着筷子的手也轻轻颤抖,但她到底还是控制住了,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了平静:“士为知己死,女为悦己容。悦己者惟愿白头到老,知己者方无论远近……只要她平安顺遂……就好。我与她无缘,便做知己好了。”
“若为知己,不是聚散洒脱么,你心尚不洒脱,又要去何处求它?”夙命叹息,说到这,也知道再扭转不了桑梓的心意。只是她这般痛苦,若能不死也必尝相思入骨,这番话只是她用来安慰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桑梓却不再说话,眉目间只剩坚定。
夙命看着桑梓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些东西,等饭菜都撤下去后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道与念,你要成全你的念,我不阻你,你执意送她回去,我可以依你。”
桑梓展颜一笑:“多谢成全。”
“但是生死之际生死一念全由己,便如你的病,你无心抵抗自然它侵伐你,你若有心,总还有些胜算。”夙命嘱咐道,“切不可消极应对,不然就算你为她去死我也不会让她回去,叫她此生此世日日夜夜与你守墓好了。”
桑梓点了点头,自知她是担心自己:“准备什么时候?”
夙命沉默良久:“你不与她再聚聚?”
“再聚下去,万一她回去以后忘不了我可如何是好。”桑梓笑了,复平静下脸色轻声道,“说到底,我与她不曾开诚布公心思,也幸得如此,自然是越快越好。”说罢,她的脸色又惨淡了下去,却依然坚定地道,“对,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夙命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肃容道,“今日子时,你到这里来。我与你取血炼丹心。”
桑梓也缓缓起身,轻声道:“有劳。”
桑梓走后,隔了许久,夙命才仿佛对着空气幽幽道:“你听见了么,这个人是如何的存了心思要默默成全你,而谁又来成全她的这片丹心。”
房中无人应答,只似有一声轻幽长叹不知从哪一片连接的房门后传来。
而距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桑梓走出疏枝阁,缓缓步行,高处的伤亭点了灯笼,将来去的路照得通明,她看到伤亭一侧的那株梅树,便摸了摸鬓角,那日的红梅,想必就来于此处。
红梅映雪,自然百般好看,映血,却不知谁更炽热一些。
桑梓顺着桥廊,回到听宿阁中,她见晏栖桐的房中一片黑暗,不知她是否已然睡下,步伐便自有主张地朝那边迈去了,可临到门前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夙命的话。
至今我们都没告诉她“我冥之心”受损,又当如何补救,等明日丹心炼好,我便带她入黄泉送她回去。我尽力小心保你无事,她那里若临行前问起你,我会替你圆说,你放心吧。
既如此,又有什么放心不下了呢。桑梓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里,从背包中找出了那一颗蜜腊来。
剩余的,便只有枯等了,而这个时候她却又觉得,时间好漫长啊,耳边仿佛响起了金沙流动的声音,却是那么的迟缓,每一粒都似不肯落下……
终于更深露重,小憩后的桑梓便裹在浓浓的寒意中,走向疏枝阁……
山上有风,戛然而止。
次日清晨,陈大正在云吊磐山门前给马车套马。他活了半辈子,今年这个年可谓是过得最孤单了,每日便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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