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的脸,所以也不是她的痛,不是她的甜。
晏栖桐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此后的每一次割肉抹药,她都再没叫过痛。只是痛放在心底时就越发地令人发狂,在刚开始的时候,她的身体偏偏又对那个宝桥有着无穷的莫名的恐惧。所以到了上药的时候她说,把我绑起来吧。
绑在床上,免得被痛得失去了意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粗糙的绳索紧紧地勒着她的身体,她的每一分痛苦的挣扎都换来更为深刻的印记。
每次宝桥看到她身上深深浅浅的勒痕时,都啧啧有声,仿佛她罪有应得,过后也就不再恶言相对。至于桑梓,这些陌生的人,晏栖桐不会因为她面色似慈就认定她是好人。
能无视一个人疼痛入骨而脸上毫无半点动摇的大夫,至少,不那么令人尊敬。
她现在只是没有办法,醒来后至今为止,也就看到了她们两个大活人而已。
每次上药,不用她开口,宝桥就会双手执绳在一边等着,每回都是五花大绑似的,结结实实。现在宝桥走了,桑梓拿着那根让晏栖桐尝尽苦痛的绳在手里,摆弄了两下,蔫蔫地开口道:“我可没有那气力绑得你动不了。”
所以说她真的是大夫吗?虽然满园子都是草药,可她自己看起来就一脚踏进鬼门关似的孱弱,又怎么来救她的命呢。
晏栖桐到了这个时候心就跳得特别的快,几乎就要迸出胸腔。今天她做了不少事,汗水浸过了伤口,已经在隐隐作痛。她是不在意这张脸究竟如何的,只是桑梓很明确地表示要试着治好这道伤。
紧紧地抓着床上的被褥,晏栖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少一些颤抖:“那……怎么办呢?”
“其实也很简单,”桑梓眯起细长的眼睛,“我给灌点汤药,你会少些痛楚。”
晏栖桐怔怔地抬头看着她,屋里光线总是不那么好,使她见这清淡地说着话的女人看起来都有些人影恍惚。桑梓也从不在白天点灯,上药时似乎是全凭手感,轻重自知。可即有能叫人少些痛楚的方法,早又为什么不提出来呢?她心中闪过这想法,马上又将它辗了过去。宝桥不会愿意叫她少受苦的,哪怕是这个女人也无所谓。
怎么自我怎么来,没想到这里的人活得更干脆。
知道桑梓是怕累,晏栖桐忍下心里所有的不满,点了点头,也干干脆脆地等着。
一个时辰后,桑梓才端了碗汤药过来,触及鼻端的药味浓重。晏栖桐知道她天天要煎一些药用,明明知道药性有所不同,但在她的嗅觉里,那些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应该是个很怕喝中药的人。汤药到了唇边,晏栖桐努力地抑制住作呕的*,闭上眼大口大口吞咽下那碗药汁。
“真听话。”桑梓捧着空碗,温柔地笑了笑。
在失去知觉前,晏栖桐觉得那个笑,看起来有些渗人。
再次醒来,是晏栖桐从恶梦里逃出来的。自她在这个屋里第一次清醒后,她就知道自己与这个屋子,不,与这个地方有生生的隔阂,使她没有一刻不如处于地狱,每时每刻被紧扼着喉咙,掐陷着呼吸。
她抬了抬手,但迟钝地发现半天手都没有抬起来。她又扭了扭头,试着转个身,因为这昏暗的视线里,也不知自己到底躺了多久。可是她除了头可以扭动,身子竟然不听使唤了,竟比她当初刚醒过来还要生涩。
如果不是入眼所及的已经渐渐熟悉的事物,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又换了个地方,又做了回漂泊的孤鬼。
“桑梓——”晏栖桐开口,喃喃地叫道,“救命——”她不想变成僵硬的活死人。
没有人应答她,泪水就这么浮出了眼眶,浸泡着视线,一切都模糊的那么不真实。
好安静。
也不是一直的很安静,在晏栖桐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有如天籁。桑梓那轻柔的嗓音也响起来了,平日里觉得那么的没有烟火气,这一刻却是活生生地把晏栖桐从虚无的空白里扯了回来。
“呀,你醒了?”
晏栖桐转头,死命地瞪着她,几乎花费了全身的力气。
桑梓俯身过来,替她掖了掖被角:“一觉好梦么?”
“我……怎么动不了?”晏栖桐颤声问。
“药性末尽。”桑梓仔细帮她把额边的湿发拨弄开,微微顿了顿,“既是醒了,想必再过不久便该能动了。”
晏栖桐闭起了眼睛。她没有忘记宝桥说过的话,一个大活人,总能有些用处不是,瞧她刚才的意思,显然自己是做了一回试验品,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小白鼠的命。
桑梓见她如此顺从的模样,分明是听懂了自己的话,偏不反驳气怒,倒是个聪明人。既是聪明人,那就不必多说废话。她回后厨端了些清淡的粥菜,坐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喂晏栖桐。
明明是白粥一碗,咽下喉去却尤如绝世佳肴,把胃给叫唤醒了。晏栖桐终于有了些仍然活着的感觉,控制不住地一边流泪,一边拼命吞咽。
桑梓是把晏栖桐半扶起拢在怀里喂食的,胸口传来轻微的振动,她便放下调羹,伸手去摸了摸,果然摸到她眼下一片湿润。她把带着水气的指尖放到嘴里尝了尝,倘还有一点儿麻舌,不禁也有些惊讶。
喂给她吃的麻药汤是新制的。采来的草药太过新鲜,末经炮制,毒素未减,想到她每每上药的痛彻心扉,剂量便不由下多了些。其实她寻短见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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