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隽尘看着她惶惑却仿佛出现了一丝希望的眼神,忽然觉得,也许这个决定没有错。
当时,皇帝命他去南疆找寻可以续命的药,他却在深山中看到当年师傅用来治疗他的腿的药草。他以为这种药草已经绝迹了,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
其实初曦的伤,原本就是他有意造成的。他的人生之中,向来没有容忍。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所以那一次,带她去城郊骑马的时候,他事先在马身上做了手脚,让她摔落下来,断了这双脚。又刻意延误医治的时间,让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他是大夫,太清楚如何毁掉一个人的希望。
他原本不该关心她的腿,可不知怎地,却动了恻隐之心,将那药草摘了,晒干了,一直带在包袱里。
成婚后的几年,他对她表面温和、故作忍让,不过是为了取信府里的人,好让他们不要去外面嚼舌根,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在外面的人看来,他是个好脾气的驸马,对妻子万般忍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自己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即便如此,他从来没有后悔。初曦越是不想放手,他便越是痛苦,犹如被束缚在蚕茧之中,时时刻刻都想远离她。
如今听到她这一番话,他才终于释怀了。她想通了他并非她的良人,他也愿意为自己做的一切弥补。
“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可能会有点辛苦。我要打碎你的腿骨,重新帮你接合好,再用药加速你的骨头愈合,你会很痛,很痒,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但是相信我,等过了这两个月,你就会慢慢站起来了。”
“为什么,闵隽尘?”初曦愣愣地望着他,“你不是很恨我吗?为什么不让我自生自灭?”
闵隽尘看着她眼睛中的光亮,垂眸淡淡道:“我做事从来没有原因。你也不必想太多,我想帮你,纯粹就是因为此刻我想这么做。除此之外,我仍旧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原来如此。初曦苦涩地笑了笑。是啊,她怎么会期望闵隽尘能对她回心转意呢?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是被强迫的,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设计了他的女人呢?
“你可以选择,接受或不接受我的帮助。”他忽然转过头看着她,“你的腿伤已经三年了,时间拖得越久,治愈的希望就越小,要受的痛苦也就越大。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下。”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你。”初曦坚定地说,“我已经大错特错了一次,我不想因为恨你,而毁了我自己一生。闵隽尘,我要我的腿。只要你能让我好起来,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和你换。”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他面无表情道,“我只要自由。”
初曦怔了怔,眼眸晦暗下去:“好,我给你自由。”
新帝还沉浸在中原告捷喜悦中,初曦的求和离书忽然送了过来,让他一下子有些吃惊。
身旁的心腹太监看着新帝复杂的面色,试着问道:“陛下可是不愿意让闵太医离开?”
新帝笑了笑:“你倒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闵隽尘此人是个人才,处变不惊,行事果决,让他走了,实在是我的一大损失。”
心腹太监道:“之前,闵太医不是向陛下请求赦免华家的罪过,放华小姐一条生路么?陛下何不利用这个弱点……”
新帝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闵隽尘喜欢华音,李秋狄也喜欢华音,可是人只有一个,我如何能分成两半呢?李家对我忠心耿耿,李秋狄又在此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我若不顾他的意愿,恐怕会生祸端。”
“那,陛下的意思是……要干脆除了华家小姐?”
新帝低下眼眸,看着那封和离书:“让我再想想。等李秋狄回到金陵,我要见见这个女人。”
碎骨之痛,隔了几年,又再重温一次。初曦躺在床上,整个人泡在冷汗中,仿佛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闵隽尘望着那双因为断骨而充血成紫色的腿,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再忍忍,敷完了药以后,我会给你吃一些止痛的药,你可以睡一会。”
初曦点了点头,有些接不上气:“闵隽尘,我真的会好起来吗?不要让我白白受多一次痛苦。”
闵隽尘坐在床边,用手帕擦了擦她湿润的额头:“你今天所受的痛苦,我当年也受过,而且比你更痛。我的腿残疾了五年,重新打碎了两次才治好。”想起那种痛,至今他仍觉得心有余悸。
初曦舒了口气,“那就好。”因为疼得厉害,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尤其是闵隽尘的药敷上她的腿的时候,皮肤里的热和药的冷冲突,她忍不住掐住闵隽尘的手:“我好想杀了你,我想杀了你……”
掐着掐着却又慢慢松开手指,整个人毫无气力地瘫在床上。
闵隽尘这才继续替她包扎。一切都弄好之后,卧榻上的人却忽然开口:“你的腿,为什么会残的?”
“仇家所害。”他淡淡地说。
“是华家么?”她问道,“父皇说,是你检举了华国忠私吞贡品、贪污受贿的事情。如果不是和华家有仇,以你的性子,是懒得管别人的事情吧?”
“是又如何?”有些事情,他已经不想再回想,那是他痛苦的根源。
“闵隽尘,我真不明白啊。”初曦怅然道,“你毁了华家,却又心心念念地想着那个女人。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次,她推着轮椅到他房中,疯狂地和他吵架,摔他的东西,他面色不惊地任她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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